唱,发出风铃般的鸣叫。石缝里常常爬出绿斑点的荧光蛆虫,一蠕一蠕,在尸体边打转。
“假王宣史”和“展连”已经化为水流,汇入小河,尸骨无存。楚行云看着岸边的尸地,尸体鸡皮鹤发,大多比较苍老,并非因缺失信任意外死亡,而是自然死亡,死后放进这个山洞,顺水推出,被荧蛆腐蚀,最后融于奇异的水中。而水又会诞生新的复刻品,回到最开始原主发生复刻的时候,以那时的年轻模样走出山洞,再次经历老病死亡,由此不断推演。
有那么一瞬间,楚行云觉得这山不是山,水不是水,巉岩滩洞、海崖峭壁,秘境里各处都是鲜活的,一切生命与生境像被一张大网所联结,它们生生不息。而他、他们、从外面来的局中各家,被远远排斥在这张网之外,楚行云感到一种违和,像南人去北边过冬,不吃辣的住进了巴蜀,全身上下都不得劲。
王宣史Jing神恍惚,他看着眼前腐化成水的尸体,一只手摸了摸身上穿的黑鳞甲,又摊开手掌,看着自己干净的手心,这双手,曾经握着那个火铳,将致命的白魄磷,对准一条人蛇,或者说,对准一个人。
“啊啊啊啊啊!”
王宣史突然痛叫一声,倒在地上不停地干呕,眼泪流的太快,一下子呛着了,苦辣得他喘不上气,整个人摔在地上,发出绝望的哀叫,粗粝的石头割破了他的手,他也毫无察觉。
楚行云看得受不住,正要过去,却被谢流水拉住,他定定地看了一眼王宣史,说不出是什么神情,最后只是摇头,道:
“让他一个人呆一会吧。”
楚行云怕王宣史寻短见,不敢离得太远,等王宣史安静了一些,他才敢走上前去,伸出手:
“能站起来吗?”
王宣史抬头,眼瞳涣散,像蛛网上被吸干的蝴蝶躯壳。
“王宣史?”
楚行云赶紧拉起他,王宣史像得了软骨病,站也站不稳,展连是假的、展连已死了、爹娘亲人都死了、王家灭门了……而他什么也不知道,身体里仿佛不是血rou,是一团团棉花,每一丝棉絮都用血写着,为、什、么?
为什么会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为什么展连会变成那种怪物?为什么会有这个奇怪的地方,为什么家里人会来这里,为什么他们都死了?为什么是他?为什么这些事要找上他!
王宣史从小到大活的这十几年,像一个向上飘浮的泡泡,流转着灿烂的光彩,可是,一旦上升到某种高度、某一个节骨点,就会……
“啪”,彻底粉碎。
现在,时间到了,十八年时光,烟消云散,什么也不剩。
乌金车行驶在昼夜的独木桥上,陡然一翻,太阳摔下来,掉进墨汁般的夜色里,沉没了。
“王宣史!”楚行云急了,“你……你说得出话吗?还……还认得我吗?”
王宣史沉默不语,木木愣愣的,双唇紧闭,什么反应也没有。
“没什么事。”
谢流水蹲下来,仔细看了看,道:“遭受重大打击,人脑……有点迟缓,意识知觉会自发封闭,没事,我以前见过这种情况,就像河蚌一样,受惊了两壳一夹,过段时间就张开了。”
“这能一样吗?”
听谢流水说的这般轻描淡写,楚行云微微皱眉,他把王木头背起来:“楚燕,走吧。”
这时,手边却一动,楚燕拽了拽他的袖口:“哥哥,那里……好像有光。”
昏昏夜幕,黑影幢幢,河滩旁有一面石壁,上头绿蔓猖獗,毒藤掩映下,隐隐透露出一丝红光。
楚行云挥剑,十阳真气一扫而过,荡平杂孽,露出一整面三人高的石墙,发出灼灼红光。
谢楚两人当场怔住。
不像人头窟那般装神弄鬼、拙劣粗糙,石壁上坦荡荡地画着一片人蛇壁画,线条流畅大气,尤其是中间那幅人蛇像,人首似神,蛇尾如龙,顶天立地,恢弘气魄,没有一丝妖冶邪气。凹槽间,都填满了荧光色料,不知是何种植物提取的,散发出玫瑰般的光彩,在夜色中绮丽夺目。
壁画太大,楚行云只能退远了看,谢流水自顾自地向前走去,他没注意,不一会儿,听小谢在前头喊道:
“楚行云,看这个,掌中目的转移!”
楚燕跑过去,楚行云紧跟其后,一路上的壁画跟以前看的都差不多,有人高举着左手倒在地上,然后乘船进入一处山洞,接着,出现了不同,这人不是将手放在人蛇身上,而是把手放在……一片白白的东西上。
楚行云看不懂,谢流水站在壁画前,向他比划:“你退后点看,画都是要远看才有效果!”
楚行云心想那你还站那么近,不过他还是听话后移,再退几步,果然看出了苗头,那是一帘瀑布。
下一幅,画面一转,是一幅侧写,掌中生目的人站在瀑布外头,瀑布里头黑漆漆,没有人。
楚行云心中疑惑,里面没人,那谈何转移?
谢流水在心中道:“不是没有人,而是没有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