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怒到墓园的时候是正午,春日的阳光没有什么力度地洒下来,吴怒把带来的两束白色雏菊放在何湛和楚问凝的墓碑前,然后为两人擦去碑石上的尘埃,分神想了一下三个月前的事。
他在接到方瑜恩慌慌张张的电话后,就找了过来。
他不知道为什么何楚会和阮奕那样的Alpha纠缠上,根据方瑜恩的讲述,还和蔺家那群畜生脱不了干系。
吴怒按照方瑜恩给的地址去了阮奕的家,等了一天,在阮奕结婚那天,终于看到何楚被送出来。
那时候何楚也看到他,按照他们默不作声的配合,本来准备在人多的医院摆脱掉看守何楚的保镖,但是那天盯着何楚的人超乎想象地多。
吴怒后来仔细想过,至少是有三拨人。
绑架何楚的是一群,还有一群应该是那个Alpha安排暗中保护何楚的,剩下的就是蓝姝好他们。
也幸好足够混乱,何楚被他们救走的时候,没有被人跟上。
想着现在在医院接受手术的何楚,吴怒半蹲在地上,用干净的抹布擦过碑石上两人被定格的黑白照片。
何楚的长相随母亲楚问凝,性格又像父亲何湛,父母早逝,他又一直生活在战战兢兢中,看似柔弱可欺,却是一个打掉牙和血吞的人。
在这三个月里无声无息咽下了自己身上发生的所有事,就像之前对自己在蔺家的经历轻描淡写一样,吴怒甚至没有见过何楚掉眼泪。
何楚小时候也不是这样,那么小一只Omega,又白又乖,被何湛夫妻俩捧在手上,碰到灰尘也要吹一吹的。
他只是太早就没有可以接住他眼泪的怀抱,再疼再苦,也习惯了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前走。
吴怒站起来,和两人带着笑的照片对视:“师兄,你们夫妻有空也显显灵,让他少受点罪。”
林立的黑色碑石间,微凉的风从中穿过,拂动雏菊花束,似是故人之手轻抚而过。
吴怒轻笑了一声:“算了,你们还是在下面好好过你们的二人世界吧,儿子我帮你们照顾。”
他走的时候,又突然想到什么,说:“对了,你们要当爷爷nainai了。我一个大活人都接受了,你俩就保佑一下自己的孙子吧。”
玩笑过后,吴怒收起笑,对着两人的墓碑深深鞠了一躬,转身离开。
没有走几步,看到前面站着的阮奕时,吴怒以为是何湛这么快就显灵,把这个欠揍的Alpha送上了门。
阮奕刚下飞机,就有一场会议等着他。
他把自己在阮氏旗下皇鼎娱乐的股权都转让给汪其悦,汪其悦也会自己出资六千万购买部分散股,顺理成章成为皇鼎娱乐最大的股东。
这是早就准备好的,今天他只需要出面签个字就好了,顺利完成两家联姻后,这是利益交换的第一步,也是汪家进入阮氏的第一步。
算得上重要,但是阮奕在去公司的路上,又让司机把车开到了这里。
他知道今天是何楚父亲的忌日。
何楚还和他说过,这次会带他一起来祭拜。
很奇怪,明明当初听的时候不是很认真,现在人都走了,他又全部都清晰地记了起来。
遇到吴怒的时候,他甚至想到了何楚念出吴怒名字时的声音,“二哥,我有个叔叔,他叫吴怒,对我很好”。
吴怒脖子上有一块很狰狞的疤,都是Alpha,阮奕上次就感觉到他是一个腺体受损的Alpha。
Alpha的腺体不像Omega那么脆弱明显,但是也是存在的,能伤到腺体应该是很严重的伤。
不过吴怒气势依然强盛,冷眼看着阮奕,这个年轻又倨傲的Alpha,让他愤怒难平,在看到阮奕手里拿着的花时,又想要冷笑:“你把他们的儿子弄丢了,不配去看他们。”
一个人和世界的联系几乎都依赖外物,尤其是何楚这样无依无靠的人,没有手机、消费记录、身份登记这些有迹可寻的东西,他就真的隐没于人群,让人遍寻不到。
吴怒的话对阮奕来说好似不痛不痒,他脸色未变,寡淡又漠然地侧身给吴怒让开一步。
吴怒路过他时,说:“我知道你还在查我,别浪费时间。而且你已经结婚了阮先生,阿楚去了哪里,过得好不好是他的事,和你无关。”
阮奕攥着花的手握紧,在第一次找吴怒后,他的确还在查吴怒,甚至还让人盯着吴怒在距离本市车程三个小时的城市租的两套房子。
阮奕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害怕何楚一个人在外面过得不好,还是在害怕何楚可以过得很好。他看向吴怒,示弱不是他能做出的事,却又艰难放下自己的矜贵和傲慢,问:“你不担心他么?”
吴怒拿出一支烟,又觉得对亡者不敬,放了回去,说:“阿楚是个人,不是依靠寄生的小玩意。他不需要任何人也可以活下来,去过他想过的生活,好不好都可以,起码他是自愿的。”
“自愿”两个字重拳一样捶在阮奕心口,在吴怒走后的某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