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可怕的念头,他想将她的骨灰挖出来,就日日放在身旁,即便留不住她的身体,总该留下些别的念想。他受够了这无望的眷念,像无边无尽的苦水包裹着他,若这个世上真能有起死回生之术,用他心头血又有何妨?
张德海立在下首惴惴不安,心想皇上果然疯魔了,从方丈的禅房出来之后,便让人准备了这些法器。前朝的那些个皇帝,将祖宗的基业败光之时,也是这样,想着要长生不死,逆天而行,做些无法企及的梦,仿佛被人控制了一般。
见皇上轻握着手中的匕首,张德海哆嗦着道:“皇上三思啊!”
“滚出去!”赵循病态的看着洗清池中的还魂草。眼角余光满是森冷。
张德海知道,若是这个时候去阻拦皇上的献祭,恐怕下一个献祭的就是他了。
赵循解了自己的衣袍,他看着铜镜里满是斑痕的胸膛,曾经她枕在上面的时候,失神的用手指轻轻拂过,他那时想着,若是她会问一句疼么,他想,自己受的这一切伤都值了,可她没说,只是触摸后便抽身离开了。赵循想着,她应该是不喜欢这一身的疤痕吧?她光洁如玉,他却满身旧痕,后来他悄悄的取了些女子用的雪肤膏去淡化这些疤痕,也好一并淡化了他偶尔在她面前不可理喻的卑怯。
赵循自嘲的摇摇头,心道,又添了一道疤...
待人从洗清池中出来之时,张德海拿着伤药赶紧搀了过去。赵循的嘴唇泛白,胸口上溢出了一条血痕。这要是被那帮老臣知道,还不得立马就炸了。
张德海一时间哑口无言,这又是何必呢?即便如此,死去的县主,如何又回得来?
等赵循的伤处被包扎好后,守在静元庵的暗卫早就侯在外头等着复命。
赵循拧着眉,黄婧妍身上有问题,他一直都知道。她的舅舅杨立,为了自己的前程,已经将她们母子二人撇了个干净,为了不受她们二人的牵连,更是将黄婧妍出卖得彻底。之所以留着她的命,不过是这背后还有谜团罢了。
暗卫道:“静元庵有异动,看情况,这回并不是刺杀,而是救人。属下已经派人紧跟着,还请皇上指示。”
上回已经有一路人马欲要了结黄婧妍,只不过被赵循的人阻拦了下来,而这回,又出现了新的情况,赵循背靠在龙椅上,神色有些沉凝,到底是谁?他有预感,这回,杀她与救她之人,极有可能出于同一个目的...
“照常守卫,将人救走之后,跟上去探明究竟。”赵循沉了沉心,总觉得这次非同小可。胸口隐隐作痛,挥了挥手,让人退下。
罗佳瑟瞒着信阳侯府,动用了这些年在宫中豢养的死士去救黄婧妍,她是真想直接杀了她便是,但怕就怕在她会不会留后招,届时即便她死了,旭妍也依旧不安全。
罗佳瑟的人与静元庵的守卫打斗一处,阻止了他们营救被困火海的黄婧妍。黄婧妍焦急又欣喜的等待着罗佳瑟的约定,仿若期待着新生一般,她看着大火烧断了横梁,落下了被烧得残败的房梁,皇上派来的人横断在木梁外,根本进不来。
她受够了静元庵这间破败的小屋,虫蚁四窜,夏日散发着阵阵酸臭,遇上梅雨天,霉味能把她折磨到疯。她兴奋的看着这场大火,烧吧烧吧,将这里的一切都烧掉,通通烧掉...
罗佳瑟的人将一具尸体扔了进来,未置一词便把黄婧妍带离了静元庵,黄婧妍反过头去,看着她从小住到少女时代的屋子在漫天大火里被吞没稀释,心想一切都结束了,她也要开始新生了。
怎料人还没跑出多远,就见乌压压一队训练有素的人马,将他们三人围困,黄婧妍大惊失色,紧紧拽着黑衣人的衣裳,她有不好的预感,她可能逃不出去了。
马上的人点燃火把,一时间,山脚下的火光,与山腰上的也不遑多让。
黄婧妍被人反手捆着,眼睛也蒙上了一条黑练,押着来到京郊的一处宅子。
押着她的人将她扔在了地上,只见女人的手掌擦过地面,瞬间见了血。
侍卫揭了昔日雍容华贵的贵妃娘娘面上的黑练,将屋里点上烛。
黄婧妍颤抖得牙齿直哆嗦。“你、你们到底是谁?”
没有人回答,只听身后走来一道沉重的脚步声,黄婧妍一颤,惊骇地扭过头。
赵循面无表情,错身便坐在了太师椅里,神情冷漠的看着黄婧妍。
黄婧妍瞬间泪流满面,她咬着下唇,浑身颤抖,她以为自己的心不会在疼了,可这回,是害怕的疼,是不甘的疼。她逼迫自己冷静下来,楚楚可怜地道:“皇上,您终于来见妾身了吗?”
太师椅里的男人无动于衷。
“皇上,他们要杀妾身,您是来救妾身的对吧?皇上!”黄婧妍跪在地上爬行着来到赵循的脚边,她伸手想去触碰赵循的衣角。却被男人骇人的视线吓退。
“朕留你忏悔,看来你一点也没觉得自己有罪。”
“不是的,皇上,不是的,妾身没有想逃走。”黄婧妍摇头,她如今的性命全然掌握在这个男人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