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下打量着重昭许久方才再次缓缓开口:“听闻汗王还是世子时的世子妃便是因着远离大周,思乡过度而亡。”
那时她尚未入宫,后来仅从碧荔那儿了解一二,还曾嗤之以鼻,大周女子素来娇弱,看着就像活不长。
怎么也没想到,汗王放着她与茂眷氏不封后,竟在时隔多年后又千里迢迢选了位大周女子来。
眼下重昭总算听出她的恶劣挑衅,倒也并未立刻发作,由得莫那娄氏继续言说:“王后初来乍到,应有许多不惯。妾身着实忧心王后身体,这才急忙准备了不少补药礼品相赠。”
她说着只抬手命令侍女们将无数乘着珍贵药品的玉碟端入殿内,一一介绍:“此乃调理Yin虚之物,那是我娘家专程送进宫的百年人参,续命绝佳。”
重昭越听越觉离谱,眼瞧着身侧阮儿已经快要怒斥出声,不动声色地摇摇头,将她捺住。
说到底不过是拿故世子妃早逝一事来给自己添堵,变着法儿地侮辱大周女子体弱死得快而已。
此等雕虫小技,她若表现得太过在意,反而着了莫那娄氏的道。
只静静等待莫那娄氏终于说得累了,重昭方才示意侍女请她倒水入座,转而笑盈盈地将所有药膳补品照单全收:“本宫离家时虽准备了 将近三百箱大周本地药材,但既然妹妹有心,本宫如何能驳了妹妹面子。”
接着长袖一甩,与阮儿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些记名排单,收纳入库。”
莫那娄氏登时一口水哽在喉中,吐也不是,咽也不是。
她瞧着重昭绝不会超过十五及笄之年,怎地竟好意思唤她一声“妹妹”。
大周女人的脸皮都是这般厚吗?
还有什么“三百箱药材”,分明是告诉自己,就她莫那娄氏送的这些玩意儿,在她们大周公主眼里根本算不上东西。
更可气重昭面上永远挂着诚挚笑意,扇形双眼貌似新月,仿佛真如看上去那般天真无知。
简直更令人讨厌!
“妹妹这就要走了吗,”眼看莫那娄氏一反来时猖狂黑着脸准备告辞,重昭一时显出些情急:“本宫初来乍到好容易遇见位能说话的人儿,唉,妹妹以后可得常来。”
莫那娄氏哪里还有心情再留,怒气冲冲地跨出殿门时恰好遇见重睦与长孙义结束议事后归来,不自觉顿住脚步,与重睦对视。
重睦此前并无涉足长孙义后宫,因而并不识得莫那娄菲蒂,略略颔首有些疑惑看向重昭,才听她开口:“八姐姐,此乃汗王侧妃莫那娄氏菲蒂。”
复又粲然与莫那娄氏道:“妹妹,这位是我娘家八姐姐,也是叱咤整个渊梯草原的抚北大将军。”
重睦闻言,解下头盔递给身侧先行兵的手微微一顿,已大概猜出眼下情形来龙去脉。
应是这位侧妃莫那娄氏试图给重昭添堵,反被她将军,正待落荒而逃。
看上去重昭全然无需相助,重睦自也没有过多反应,正想行礼告辞,不成想那莫那娄氏忽地疾行数步挡在她身前,眼角眉梢豁然开朗道:“都说百闻不如一见,大将军如此风姿,当真不让须眉。”她说着莞尔一笑:“可妾身直到刚才才想起来,我原是早就见过大将军的。”
第44章 她双手攥住血迹所在处,闭上……
重睦不知此人打得什么主意, 颔首不语,请她继续。
只见莫那娄氏目光从她身上缓缓移至琉璃殿外,定在某处:“去年底汗王前去燕都前,曾有将近四月时间, 整日忙着制作一只木犀牛。后来那木犀牛被他千里迢迢带去燕都, 似是送给大将军做了新婚贺礼?”
思及那只庞大到几近塞满整座客房后院的木犀牛, 重睦有些头疼地捏捏眉心:“没错。”
“那便是了。”莫那娄氏额间宝石随笑意而轻轻晃动片刻, 眼角舒展道:“当时妾身每日都前去木甲室陪伴汗王。说来也巧, 那制作木犀牛的残余木件, 复又被汗王做成了一尊木雕。”
她大概比划了一下:“大概半尺高, 是位身着甲胄的女子, 策马而行, 十分鲜活。因着其上五官清晰可见, 所以妾身印象极其深刻。”
“本还奇怪,从未在宫中见过那般气度的美人儿, ”眉目流转 间,莫那娄氏的目光再次落定重睦身前, 发出银铃般清脆笑意:“今日才知原来竟是大将军。”
其实用不着莫那娄氏专程提醒, 在长孙义年前求娶大周皇室女眷,入住燕都的那段日子里,重昭也看得出来他每每面对重睦时,总有几分遗憾惆怅萦绕周身。
她那时候甚至想问他,左不过他与八姐姐相识数年,俱是一直未娶未嫁,为何非得拖到无可挽回时才后悔。
可后来又觉两人似乎还不曾熟络至此,话到嘴边终究被她尽数忍了回去。
算来她还比莫那娄氏更早得知此事,遂镇定自若道:“汗王与八姐姐相识多年, 为她刻份木雕倒也并无不妥。”
所言无甚漏洞,甚至也并不忌讳:“怎地妹妹是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