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过他耳尖看向重睦,难得露出轻松笑意:“出发罢。”
重睦扯着缰绳将棕毛儿拉回自己身边,无奈横他一眼:“胳膊肘尽往外拐。”
棕毛儿仿佛能听懂她所言般又讨好地冲她扬起前蹄,低鸣一声。
“才不跟你计较。”
重睦说着,已然翻身而上,落稳之后才扬鞭与顾衍指向远方接近天幕最高处的雪山顶峰:“就是那个方向。”
两人随即一前一后策马而出,并肩行路不到一刻钟,便见平城城郊尽是初春稀草,与不至千里之外的燕都全然两幅景致。
因此重睦哪怕飞驰途中都不忘询问顾衍,是否习惯此地冬日漫长不知所终。
“帐内炉火充足,并无太多影响。”
其实自从顾衍高中状元后来到燕都,即使北方严寒,却再没叫他受过冬雨在床脚结冰,寒意彻骨之苦,自是无妨。
但重睦并不知晓余杭冬日滴水成冰,将马匹系至山脚驿站暂存后忽地绕至他身后抓住双手翻看,见他手心裂痕确实改善许多,未有冻伤之嫌,方才确认他并未逞强,弯起眼角:“本还担心顾卿会不习惯,看来是本宫多虑了。”
话毕原想放开手,不成想竟被顾衍反手相握,再难挣脱。
暖意由指尖直冲心底,重睦不由避开侧脸,偷偷压下满腹欢喜。
因着今日阳光甚好,远屹峰山脚处已经聚集了不少游客,多数是平城人士,也有附近村县来往信徒。若与他们同路行走官衙开凿山道,想必速度极慢。两人于是一拍即合,绕至山林崎岖小路,腾空而上,仅用一个时辰便抵达 山顶。
放眼眺望,山壁之上风蚀沟壑弯折,远方草原目之所及,与浮禺山其余山岭连绵不绝。
顾衍入朝第一年,中州遭遇黄河洪涝,饿殍浮尸遍地。他临危赴任洛阳巡按,指挥防汛。待到汛情暂缓,赈灾事务接近尾声时,他终是赶在调任回京前去往嵩山、华山游历,那时所见满目广阔,已足以令他震撼许久。
不曾想到今日登临远屹峰,亦不输当年所见。唯叹这世间峰峦数不胜数,各有各的瑰丽奇崛。
“说来顾卿可有翻阅过望博居士所绘《海阔天遥图》,其间所绘远屹峰之貌,与你我现下所见早春之景,别无二致。”
重睦侧首,见顾衍点头,面上笑意更甚:“说来本宫还不曾向顾卿好声道谢。”
顾衍停顿半秒,听她又道:“崔瑾安之事,是我误会顾卿。若非你说动欧阳院正,只怕此次抚北营折损程况事小,阿旸失利事大。”
但她始终不解:“顾卿为何能够断定此事必会依你所料发展。”
毕竟其间关窍众多,但凡一环失利,便再难成事。
第41章 未免她再寻出什么漏洞百出的……
山顶风光秀丽, 但寒意尚重。好在两人均是习武出身,内力深厚,方才不曾像旁人那般迎风不久便瑟瑟发抖。
“公主,曾经见过贺兰夫人。”
此话说得不明就里, 重睦却不自觉惊了半秒, 踟躇道:“图鹿城中是第一次见, 当时顾卿也在——”
没成想顾衍闻言, 垂首失笑, 摇头否认:“下官以为, 公主应是曾在平城见过她。”
周遭吵闹声于须臾间在重睦耳中归于沉寂, 她心底一直紧绷的那根弦骤然碎裂, 竟是许久不曾反应。
上一世之所以程况会与贺兰茹真在平城相遇, 是因为那时大周与库孙不似今日亲厚。贺呼部四处逃难奔走的难民之中, 亦有不少涌入平城。
但如今库孙既打算与大周结盟抗衡渊梯,自也不可再循旧自封。于是老汗王与长孙义主动揽下安抚贺呼、沙川等部难民之责, 减缓大周边境压力。后又将其残兵旧部编入正规库孙军队,以宽宏安抚, 许他们上阵亲自斩杀渊梯兵, 为家人亲友复仇。
如此才有了这一世贺兰茹真是在图鹿城中与程况倾心相许。
而自从段权灏出现开始,顾衍便察觉重睦明显与众不同。
比起听闻渊梯尚有一名隐藏大将之惊讶,她的表现更像是认定之事被骤然打破的疑惑不解,与他这重活一世之人更为类似。
毕竟在上辈子大周与渊梯交战数年的记忆中,从不曾有段权灏此人出现。
随后顾衍又想起,重睦提出合作,得到他认可后不到半日,便立刻去寻了镇元帝下令指婚。
匆匆半年准备时间仓促下嫁,似乎十分着急要将他带出燕都, 远离朝堂是非。
她仿佛也很清楚,若继续停留燕都,不久他便会被贬回乡,忧愤不能自已,最终落得染病 而亡的下场。
所以她自成婚后总是时刻关注他的身体状况,生怕出现任何差错,听闻他曾跟随归不却习武甚至十分震惊,显然与她一贯印象不同。
种种反常叠加,只叫顾衍不免暗自猜测,或许重睦也与他一般,得以重生。
未免她再寻出什么漏洞百出的理由反驳,顾衍索性再下一剂猛药。侧首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