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坐姿, 在键盘上奏响他的钢琴。
指法绚丽、旋律辉煌的练习曲出现在演奏会上还说得过去, 在音乐厅里演奏一首夜曲则有些欠妥了——肖邦完全可以想象, 明日的乐评又会出现类似“他弹得太轻了, 我坐在前排才勉强听清一个p”的话语,但他并不在乎。
《C大调练习曲》是他听欧罗拉演奏的第一首曲子。而《降E大调夜曲》,是时隔多年后他唯一听别人的演绎可以落泪的旋律,就是这首依旧还在菲尔德夜曲规则里的曲子,他知道他的心早已不属于自己。
“你想听肖邦弹什么曲子呢, 欧罗拉?”
那天晚上,和欧罗拉一起漫步的他小心谨慎地询问着她的喜好——鉴于音乐会本就是为她开的, 肖邦不想再依照规则去制定曲目单, 她想听的才是他想演奏的。
“那必须是《幻想即兴曲》啊, 肖邦的即兴演奏是超凡的。虽然我尊重他为了避嫌迟迟不出版它……但真的很想大声告诉他:‘别管谢莫莱斯, 也别管贝多芬, 它是完完全全的肖邦, 是他独有的诗意。’
“还有《第一叙事曲》《降A大调波罗乃兹》……听肖邦, 怎么能不听他的波兰呢。”
他无法忘怀夜色里那双温暖的琥珀,它们闪着光,轻易就把他看清。
肖邦无法形容内心满满当当的幸福和满足。能被欧罗拉这般偏爱,喜好能够如此契合,即使会被称作狂妄,他也不想更改决定。
一个人占据整个下半场的演奏会,只弹奏全部来自他自己的曲子。
他早已不在乎其他到场的听众,不在乎那些笔杆挥动的方向——肖邦只知道,音乐会一开始就很私人,他的听众,只有欧罗拉一个人而已。
……
演出结束后,等到音乐厅人散得差不多了,肖邦才又偷溜进来,藏在帷幕的后面。
直到他听到熟悉的足音在在台阶上踏响,按捺下胸腔中剧烈的心跳,他悄声再次坐在钢琴前。
《a小调华尔兹》。
一个晚上的时间,顺着欧罗拉在小道上起伏的舞步,肖邦挥笔,为她专门写了首圆舞曲。
欧罗拉说,她绝不可能会在演奏会上听到她学会的第一首肖邦的曲子。
肖邦没有多问,只注视着她在回忆中悠悠地旋转,远远近近,若即若离。
依照她的描述,绝不可能是他现在在钢琴上弹奏的华尔兹。
但他心中有个声音,只有这首刚诞生的曲子才是她真正想要的圆舞曲。
我不希望你遗憾,所有的不可能,我都会帮你变成可能。
刚好,欧罗拉,用它做序幕,刚好告诉你,我就是弗里德里克·肖邦。
……
“皮皮肖?欧罗拉,是‘Chopin’。”
肖邦设想过无数次他坦白身份的画面,却从未设想过欧罗拉会因为过度震惊而舌头打结。
她应该想叫他“彼颂”,却磕绊成另一个可爱的小称呼。
“弗里德里克·弗朗索瓦·肖邦。我说过的,你喜欢的曲子,‘肖邦’一定会弹给你听。”
她无论如何都无法顺畅地叫出他的名字。肖邦叹着气,特意重复了一遍他的全名,柔和声线,发音清晰。
欧罗拉却渐渐涨红脸。他以为她又陷入羞怯中,刚想缓和气氛,不料除了控诉的女声外,还迎面飞来一只巨大的花篮。
“混蛋……骗子!”
肖邦从不缺少被人献花的经历,不论是花束还是最为热情的向他的舞台掷出单支花朵,他都能彬彬有礼谦逊地接纳。
但他第一次当面接受如此巨型的花篮——它是如此硕大,令他十分怀疑花店的店家为做好它绞尽脑汁——花篮的重量连带着冲击力,竟让波兰钢琴家踉跄着后退了几步。
幸好肖邦反应够快,提前用手去接住花篮,否则明天巴黎报纸的头条一定是“某钢琴家被羞愤的妻子当面用花篮砸晕”。
嗷,他的鼻子——欧罗拉是真的在生气。
“这是最近巴黎送花篮的新方式吗?欧罗拉,太……令人‘惊喜’了……”
钢琴家将花篮轻放到脚边,悻悻地摸着鼻梁,冲击的疼痛几乎让他双目溢泪。
在他的余光里,欧罗拉刚担忧地伸出手,又咬着牙狠心收回脚不再看他。
似乎,还不算太糟。
肖邦以他最为无害的模样开始自救。
“骗子?亲爱的,我从来就没有骗过你……”
“从来没有骗过我?弗朗索瓦——不,连这个名字都是假的……哈,弗朗索瓦·彼颂……你从我们见面第一天起,你就开始骗我了!”
他的辩解遭到她的反击,但他并不慌忙,诚恳又耐心地诉说内心。
“亲爱的,‘弗朗索瓦’确实是我的名字,中间名——除了我的亲人,‘弗里德里克’只是大多数人习惯叫唤我的方式……
“至于‘彼颂’,我以为这个拙劣的字母换位的小把戏,足以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