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番思量,万岩终是懊恼,抚额大是头疼。
沐晚已经披衣下床,怯怯的站立一边,面上神情有些凄冷。
万岩抬眼处,突又豁然开朗——如若此刻真是小兄弟,便是他自己食言,更是愧对,怕无面目再见小兄弟了吧。
幸好不是!
不过沐晚……万岩倏地想到那时郁千惆强自作媒之语,仿佛有先见之明,如今自己娶的虽不是沐晚,两人却行了夫妻之实!
也罢,顺水推舟趁了小兄弟之意又如何!
万岩只觉此时不知是该笑还是该恼!走到沐晚面前,一把抓住他的手,字字真诚:“你放心,此后你便是万某的人,我绝不亏待你!”
沐晚凝神看向万岩,道:“我真的不怪将军,将军切不可强求。”原本万岩真的放下心中绮念,只将郁千惆当作小兄弟,若不是他几度用言语撩拨起万岩对郁千惆之心,逼得郁千惆不得不回应,如何会发展到这般田地!
自己种下的苦果势必要自己尝!
万岩沉沉地道:“我知道你心里所想,给我些时日,我会忘了他的。”
“将军……”沐晚的眼角shi润了。
今夜,郁千惆不知道是他的错觉还是什么别的原因,只觉元承霄格外的小心翼翼,似水柔情浓得化也化不开,激烈动作不再,只轻轻拥住他,不说任何话,沉默的眸子仿佛刻尽千言万语,当真是万千妙笔都绘不出的情意!
郁千惆不由闭上双眸,不敢再瞧。连日的困苦惫意令他抵抗不住深秋的冷,瑟缩了身子,愈来愈向元承霄靠近,蜷缩在对方怀中,暖意便这么毫不吝啬的自元承霄身上传过来,温暖他整个身心。
他千方百计想要逃脱的人,却似在无形之中有一股磁力,牵引着他再一次回到他的身边——终究是他心软了!他表面的冷硬从来只对他的敌人,面对他的挚友,他的恩人,尽心对待他的人,他怎么可能绝情?多情尚且不及!
只是这心……承霄,原谅我,当我死的那一刻,你尽可剜了它!
他心内淡淡想着,第一次觉得心安,沉沉睡去。
半夜醒来时,元承霄不知何故已离开,屋内却多了一个人,一个他预料之中的人。
“你来了。”郁千惆对着黑暗中不愿现身的人说道,无丝毫惊讶。
那人沉声道:“我实未想到你居然未死,还能活到现在!”
郁千惆轻轻道:“你想不到的事多着呢。不过你放心,我迟早是要死的,到时自可遂了你愿!”
那人似是十分紧张又惊讶:“你怎么知道是我?”
郁千惆淡淡地道:“他亲信的也就那么几个人,我又不是三岁小孩。”
“你既然早已知晓,为何不告诉他!”
郁千惆道:“现在告诉他也不晚。”
那人怒道:“你敢!”
郁千惆轻笑道:“你急什么?我骗你的。要说的话我老早说了,不必等到现在。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你要发誓终身不得染指《青囊经》,不得伤我师傅与苦儿半根寒毛。那么我必将这秘密带到棺材里,他永远不会知道,你们还是相处如往昔!”郁千惆沉声说着,心中却默默的想:他鲜少朋友,何况是至友。只因他嗜血好杀,狂傲成性,在江湖上树敌颇多,却在两人相识之后,为人处事过多过少都留有余地,再不妄造杀念,实甚欣慰之举!
愿他自此至友相伴,江湖无争,但行好事,莫问前因。
那人大怒:“你敢要挟我!”
“这是作为交换的条件,你硬要称之为要挟,也行。就问你愿不愿意!”
那人气得半晌不答,郁千惆毫不着急,静静的等着那人的答复。
终于,那人有些泄气:“好,我答应你。”
“多谢。”
“不必谢。反正,你三个月后就死了。死人永远无法与活人争!”那人冷冷说着,微一闪身,人已去远。
郁千惆望着空空荡荡的屋子,轻轻地说:我从未想过与你争,我的原意本就只待一个月,你又何必如此心急……
深秋的寒气一日比一日凉,今日的阳光却格外的暖,郁千惆在房中直直睡了三天三夜,出门时迎上满目的阳光,几乎刺得他睁不开眼睛,仿佛是在梦中,犹如隔世。
他安静的坐在院子中,那毒势似乎再一次被压制了,此刻不见丝毫疼痛。他静静的看着远处的枝头,累累黄叶,落满一地,心也跟着满满堆成一团,找不着空隙。
莫晓兮缓慢的靠近他,他毫无所觉,依旧沉浸在这难得的暖日当中。他时日无多,能多呼吸一些新鲜的空气也是好的。
莫晓兮停住脚步,而郁千惆方瞧见他,虽只一面之缘,不过郁千惆很快记了起来,正是元承霄假成亲的对象,当下略有些尴尬,淡笑着点点头,权当打招呼。
莫晓兮的目光自他安静的面容下移,停在他衣襟,他不由得有些不自然,扯了扯衣襟。该死的元承霄,生怕别人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