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九月十五挖坟贴
九月里,天气日益冷了,冯渊找了裁缝给江寿做了两身棉衣,一薄一厚,到如今江寿的那只藤箱里,衣服杂物也渐渐地多起来了。
重阳之后又过了几天,九月十四的晚上,冯渊烧了几个小菜,三个人坐在桌前便开始吃晚饭。江寿尤其喜欢那一盘豌豆尖炒猪肝,连下了三筷子,吃了猪肝便大口地扒米饭。
冯渊一笑,说了一句:“很喜欢吃猪肝么?”
江寿点了点头,虽然没有说话,脸上的表情却是欢喜的,冯渊炒的这一道猪肝真是相当不错,豌豆尖极为细嫩,猪肝给水豆粉抓过,也滑腻得很,两种东西配在一起,清鲜脆嫩,肥甘之中带了一种清爽,方才看冯渊炒起来是极快的,翠绿的豌豆尖下到菜油锅里,只是两三铲就铲了出来,然后放了一勺猪油,融化开下猪肝,炒几铲后再下豌豆尖,最后加一点料汁,稍微烧一下便起锅装盘,看起来倒是很简单的,只是家常烧菜的手法,然而自己从前却从没有想过这样烧猪肝,真的是非常下饭啊,让自己简直想吃三碗饭。
冯渊笑道:“如今已经冷成这个样子,再过一阵只怕就要打霜,再要吃这样鲜嫩的豌豆苗,只怕要等到明年春天了。”
“可说呢,冬天就是鲜菜少,都是腌萝卜腌菘菜,想见一点绿颜色儿都难。”房书安伸过筷子来,揭起一片猪肝来,笑着又说:“这也算是‘揭肝而起’。”
江寿脸上顿时又是一红,自己无论如何毕竟是反贼的身份,一提起来就有些不自在。
冯渊笑着将话岔了过去。
这一天晚上,冯渊搂着江寿又温存了好一阵,深秋时候与盛夏不同,不会动辄流汗,弄得黏黏糊糊不清爽,体力消耗也大,因此那木床便咯吱咯吱地响了许久,房书安睡在另一隔间,听了只觉得牙酸。
第二天一大早,房书安一边洗脸一边对刚刚起了床的冯渊说道:“往常我还当万物都是春天发情,哪知道到了这秋天,却也仿佛刚刚冰消雪解,柳梢青野草绿,那草虫儿都开始唧唧地叫,昨儿晚上就听了大半夜蟋蟀叫,今儿早晨还觉得耳鸣,啊呀呀我回头得找篦头的掏掏这耳朵了,从昨晚到现在嗡嗡地响呢。”
冯渊咯咯笑着张口yin道:“昨夜寒蛩不住鸣。惊回千里梦,已三更。起来独自绕阶行。人悄悄,帘外月胧明。
白首为功名。旧山松竹老,阻归程。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
房书安噗地一声便笑了出来:“行了,可别诌了,你个臭豆腐简直是醋坛子里浸过三年的,酸到了骨子里,但凡惹了你一点,便要这样之乎者也的,欺负俺老房没读过几本书么?”
冯渊嘻嘻直笑:“我不酸,最是个贤良大度的,你看我和谁争风吃醋来?”
房书安笑得身子一歪,脚上一滑,趔趄了一下赶紧稳住,笑骂道:“满口胡柴,就你还用得着争风吃醋么?我也不好说你的,我们两个人虽然号称是‘开封府两大饭桶’,然而素来只占便宜不吃亏,可是你看看你找的那个家伙,简直要你把老本都贴进去,成天烧汤烧水,掏心掏肺的,昨儿还刚刚吃了你的肝,真不知道你图什么,尽管放心好了,你这大房的位置坐得稳稳的,什么野草闲花都不会来和你抢这个正牌名分。”
冯渊噗嗤笑道:“大哥又瞎说,那是猪肝,不是我的肝。”
这时江寿也穿好衣服走了出来,听了那两人的话,也是一阵惭愧,这位房大爷虽然不是个凶恶之人,对自己也还不错,然而那张嘴着实太损,自己可是万万不敢把冯长官当做夫人娘子,什么大房正室的,想都不敢想呢,两个人赤裸着身体时,自己倘若是把冯渊当成大太太,那可是荒天下之大唐,没有这么再搞笑的了,有些青皮光棍倒是很想得开,受这样的苦楚还能当做是占便宜,很能把丧事当成喜事来办,自己可不成啊,不是那样珍奇的人才。
吃过早饭之后,冯渊房书安到前面去办事,刚巧这天一大早便有人来报案,乃是一个大家族管坟之人,同着家主一齐来报,说是发现自家的坟茔有人打了盗洞,乃是年初刚刚过世的老祖父的坟,因此特请开封府派人验看查案,务必要抓住此宵小,以雪先人尸骨惊扰之恨。
冯渊看着公孙先生手中的笔管不住地动着,从上到下一列列记录案情,暗道这可真的是一份挖坟贴,没想到前不久刚刚讲过盗墓的故事,今天就要去开坟,但愿那里面不要太惨,倘若是尸骨撒了一地,对于家族的后裔可是太大的刺激。
由于并不是人命案子,因此便是房书安冯渊两个人过去办案,他们两个人随着苦主来到坟前,拉着绳子顺着盗洞下去,两脚落了地,便点燃了火折子,只见地上一片凌乱,几个木箱打开来,箱子里空空荡荡,随葬品已经给盗窃一空,棺材盖也打了开来,里面尸首的嘴巴大张着,显然是给人掰开的。
冯渊捂着鼻子过去查看了一下,那高度腐烂的男尸口中空空荡荡,“压舌”已经给人拿去了,普通百姓殡葬的时候,家人尚且要压一枚铜币在嘴里,更何况这样的大家族,死去的人口中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