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无意的消失,不是马上被发现的。
而是等了两日,吴茵拿着庄无意留下的信件,去见了庄夫人。
“婆婆,大哥不见了,去打扫大哥院子的家丁发现了这封大哥留下的信件,还发现大哥爱穿的衣服和贵重物品都不见了。”
沉浸在丧子之痛的庄夫人一把从吴茵手里夺过那封信。
撕开信头,抽出一张薄薄的信纸,信上用羽毛钢笔写出的凌厉黑字,确实是庄无意的字。
信上说,他走了,去西洋和朱里会面,永远都不会回来了,让庄夫人勿挂,勿念。
落款日期正是葬下庄十越的日子。
庄夫人捧着那封信,红肿的双眼里流出两行泪。
如何做到不挂不念?
庄十越不在了,这小子也走了,她一个人可怎么活!去西洋见什么朱里?朱里那变态,早被她叫人捆了打晕,塞入石头沉入江水中了。
人在江里,哪儿会在地球的另一端等着他?
他孤身一人去西洋,见得到个屁的朱里!
哑巴刘默默端上一杯热茶给庄夫人,拍着她的肩,作宽慰状。
一下失去两个儿子,一个不在了,一个不回来了,庄夫人顿觉无依无靠,扑在哑巴刘的怀里痛哭。
吴茵看着哭得悲惨的庄夫人,见她头上的全部黑发不知在何时,已经被巨大的悲痛,悄悄染上了白。
她已不是那风华绝代的庄夫人了。
她在被苦痛吞噬的时候,悄然变成了一个老妇人,变得垂垂老矣。
被哑巴刘拥在怀里,两张一老一少的脸,好似是儿子抱着失明的娘亲。
吴茵坐在一旁,陪伴安慰起庄夫人,说还有谭秋龄肚子里的孩子,不必绝望,等孩子长大了,会供养她这个祖母。
不知是不是吴茵看错了,一提到谭秋龄肚子里的孩子,哑巴刘的眼神里有着不可琢磨的东西在流动。
在庄夫人屋子里呆久了,吴茵都觉压抑,借口推辞还有事要忙,起身出了门。
回到庄十越的院子,院子里一切都没变,只是祭奠的白花被谭秋龄嫌碍眼,统统扯了下来。
谭秋龄倚在楼阁,拿着一把剪子在剪布。
“秋姑娘。”
“嗯?”谭秋龄的注意力全在手里。
她正把篮子里的布,剪成一块块的小布,好给即将出世的小辣椒缝制衣服和开裆裤。
吴茵瞧着谭秋龄认真的模样,脸上原有的悲色是一丝都找不出了,不知是不是杀死了庄十越和庄无意,冲淡了她对梅边之死的悲伤。
“秋姑娘,院里没人给我们做饭,我们要去婆婆的院子用饭。”
谭秋龄还是专注剪着布,答道:“好。”
庄十越头七没过,谭秋龄就穿着红褂子红裙子了,打扮的就像个才过门的新娘子,仿佛这院子不是死了人在办丧事,而是迎新妇过门在办喜事。
剪好布,缝了一半小孩子的衣裳,在吴茵的催促下,谭秋龄放下布头和针线。
去庄夫人的院子,穿着这身红衣裳肯定不合适。
谭秋龄换下这套鲜艳如火的衣裳,穿上了在服丧期穿的白衣黑裙,两个麻花辫盘在脑袋后,别了一朵白色的小花。
但红润的脸色,完全看不出她是一个在服丧的人。
与吴茵进了庄夫人的院子,一到屋里,谭秋龄就看见了哑巴刘。
他穿着白衣,背对着谭秋龄摆放碗筷,让谭秋龄恍然以为是见到了梅边。
当他转过头,看见她们到了,热情地招呼她们坐下,谭秋龄就清醒了,这是那个出来做证,也想置梅边于死地的哑巴刘。
现在的哑巴刘,爬上了庄夫人的床,摆脱了寒酸气,堂堂正正地坐在庄夫人身边,与她们一桌吃饭,关心的往庄夫人碗里夹着菜。
他虽然说不出话,但看向庄夫人的眼神是带着暖意的,无时不摇尾讨着主子的喜爱。
庄夫人放下筷子,心事重重:“九一,我吃不下,心里堵着的,压了块石头似的,我去躺会儿。”
九一是庄夫人给哑巴刘取的小名,她对她睡过的男人标了数,哑巴刘是她睡的第九十一个男人。
吴茵从桌下轻轻踢了谭秋龄的脚,让她站起来,恭送庄夫人。
吴茵先后与谭秋龄站起来,庄夫人示意她们坐下:“你们吃你们的饭,不用管我。”
谭秋龄最先坐了下来,吴茵看着庄夫人转角进了屏风,去了内室的床躺下,才跟着坐下来。
桌上有谭秋龄爱吃的辣椒炒鸡块,肚子里的小辣椒也爱吃。
谭秋龄吃饭吃的很香,连夹了两个鸡块吃,当想夹第三块时,一双筷子夹着鸡块,已经放在了她的碗里。
谭秋龄与吴茵同时抬头,看见坐在桌上的哑巴刘收回筷子,紧张地扒着自己碗里的饭吃。
吴茵看向谭秋龄,没看出来这臭哑巴,居然对谭秋龄有意思。
是什么时候喜欢的?是这臭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