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程郁来接程英下课,第二天程英来的时候便神情恹恹。我当然知道那是为什么,有时候我会走神,怔怔地看程英,他趴在桌子上睡着了,露出一截麦色的后颈。
程郁是个人lun泯灭的畜生,我不禁咬牙,少年露出的脖颈,那一小块皮rou,即使在我这个距离都能看出它是如何青紫地肿胀着。我的愤怒像chao水一样汹涌地灌进脑子,使我几乎忘记这是在程家的课堂上,当着另一位程家二少爷的面,我险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直到跟他猛地对上眼睛,我才心神剧震,反应过来。
我的身体在慌乱和惊措的冷汗中僵硬得像一具焚烧不当的死尸,眉目浓丽的少年定定地看着我,眉头微皱,眼神像是审判者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在我的良心上戳出一个洞来,看得我浑身发冷。
他发现了么,我这肮脏的念想?
于是我愤怒的波浪未平,又教恐惧的浪chao淹没了。当那个纯然无辜却又是原罪的孩子睡眼惺忪地抬起头,不明所以地看着我时,我才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的眼睛已经难从他的身上拿开了。
我亦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我对程英这出格,变态的关注欲和独占欲是极端不正常的畸形的感情,我的确爱上了我年轻的男学生了。然而这位少年又确确实实是一个成熟的男人,有着硬挺的相貌,结实的肌rou,高大的身躯和磁性的声音,大类美国流行的威猛男士。
甚至,他已经结为多汁到轻轻戳一下,就要颤巍巍破了皮儿,淌出甜腻腻汁水的果子,深谙床笫之间的乐趣,亦饱含欲望的滋味儿。或许就是他脸上的欲念唤醒了我心里的,才教他如此轻易地掌控了我,如月亮掌控着大海的chao汐,对他的欲念也掌控着我。
是的,我是被一个少年掌控了!他既纯洁又yIn荡,亦天真亦放浪,且狡黠且笨拙,他是世间一切矛盾的结合体,是邪恶诱惑的蛇果,可这蛊惑人的原罪不该是他的过错,枝头盛放的花,美不是她的过错,是那折枝的手犯了贪婪的罪。
我在这双琥珀色的眼睛面前有罪。
“先生?”程英的神色已经清醒了,他勉强地正襟危坐了一会儿,见我仍然傻盯着他,歪了歪头,神色有些困惑。
是了,我心里的狂风骇浪,他是看不见的,或许在他的眼里,我一直就是一个奇怪的,爱盯着他看的教书先生。
我这样想着,不知道为什么,却回不过头来,也眨不了眼睛,我直勾勾地看着他,看他逐渐变得有些紧张的表情,看他坐立不安有点害怕的样子,即使是这样,他的身上还是有一股少年人的活力在,他像一头初入世的小雄鹿,时而莽撞,时而小心,胆小又闹腾......
“先生,您给我讲讲这一段吧。”眼前突然出现一本书,程繁的头低下来,安静地看着我,无任何异色。
此时此刻,我是庆幸甚至感激程繁叫回了我的心神的,只是看到程英看了一下程繁的侧脸,就抿着嘴露出了些欣喜的神色,难免有些怅惘。果然我刚才是让他不知所措了,程繁也是因了我盯得程英难受,才过来打断我的吧。
或许程繁对程英,多多少少是有些兄弟之情的,只是这宅里宅外的风言风语,还有那些可见端倪的乱lun之事,让他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个最小的兄弟。
程英在下课的时候,大着胆子往程繁身边凑,他总是这样,跟被遗弃过的小狗一样依赖着程繁,程繁对他好一点,就巴巴地往上凑,程繁对他凶一点,就可怜兮兮地走开,眼睛却止不住地往程繁身上瞄,又瞄得很明显,故意让程繁看见他的委屈。
只是程繁长得像个小女儿似的,心思却很硬,不吃他这一套。
那么这一套是他从谁那里学来,又是对谁有用的呢,我恍然地想。
“二哥!二哥,”程英追上去,紧张得话都说不利索,程繁淡淡地看着他,“咳,二哥,一......一起吃饭吗?”
程繁沉默了一会:“不了,我回去和我妈吃了。”
“那......那......”程英急急拉住他,小声咕哝着,“我是可以你们一起吃的呀。”
“你不嫌我妈脸色难看,你就来。”程繁说完走了,程英似乎是真的不知道人情世故的,只听见程繁说要他来,就欢欢喜喜地跟上去。
我静静地看着他们两个离去的背影,突然觉得这座极敞亮极气派的大宅子黯淡无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