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被调戏的张士德
昏暗的牢房内,张士德靠着墙壁坐在那里,他已经三天没有吃饭,只喝了一些水,此时心头一件大事已经完了,更加一心求死,断了一切的念想。
见他执意绝食,看守的狱卒起初还好言相劝,道是“我说张将军啊,俺素知你的名声,心中也是十分敬服的,如今关着你在这里也着实是委屈了,只是好死不如赖活,我家的吴王又没有害你之心,何必这样硬生生饿杀?凡事莫要想绝了,退一步海阔天空,如今大王正恼着你,自然要给你一点颜色看看,只是后面若是与你家吴王交好了,到那时你纵然不能回去平江,起码可以将硬囚换做个软禁,那日子就好过了,也不失体面,若是在转机之前你便饿死了,岂不是自己耽误了自己?”
当时自己心中暗自冷笑,你哪里知道我的心意?我如今决心一死,并非是为了在这里居住条件差,是一个明晃晃的囚犯,实乃是以死明志,让我的哥哥绝了与朱元璋和谈的心思。
那朱元璋枭獍之心,连故主韩林儿都死在他手里,而且那死法着实倒霉,在冬天的江底灌了一肚子水,肚子胀大如同皮球,吐尽了肺管里最后一口气,那挣扎的四肢这才慢慢不动了,整个人彻底死透,何其的凄惨,还不如一刀断头,起码得个痛快。只看这一件事,就知道朱元璋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自己的哥哥虽然为人宽厚,但颇有些耳软心活,若是哥哥将来被他所诱,归顺于他,还不知落得个什么样的结果,只怕比韩林儿还惨。若是能用自己的死来坚定哥哥与朱元璋决裂的心,便算是自己为哥哥最后做的一件事吧。
不过今天狱卒却安静了下来,让他耳边得了清静,虽然也有隐隐的失落,这种微妙的感觉连他自己都不愿意承认。
就在他心如古井的时候,牢房门一开,一个面容清癯、颧骨稍高的人走了进来,这人身材高大,手长脚长,身体肌rou结实而又不粗硕僵硬,这就更显得他矫健灵活,没有笨拙的感觉,手里还拿了一个食盒。
张士德睁眼一看那人,登时心头的气恼就不打一处来,暗道:“好个徐达,你在常州城外设了埋伏,引诱我出来追赶,一道绊马索让我那马尥了蹶子,我一头栽在地上,就此被你给擒住,如同猎物一般押来了这里,你一路刮削扎刺我也就罢了,如今居然大喇喇到这牢房里来,莫非是要看一看我如今是多么狼狈么?只可惜你却错打了算盘,我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你今生都看不到俺张九六的笑话。”
徐达借着牢房内的暗淡光线端详了他一会儿,三天没吃饭,这人果然比之前又憔悴了许多,而且面上毫无表情,被俘之初他起码还有些愤怒仇恨的样子,如今却如同出了家一般,到如今却仿佛什么念头都没有了,一心等死。然而即使是在这样心如死灰的情况下,张士德也没有显露出颓废潦倒的样子,那坐姿神态仍然从容庄重,纵然因为身上乏力而有些糜软,却也仍是尽力端着风度。
徐达伸出手来捏住张士德的下颏,将他的脸抬起了一些,猛盯了两眼,叹了一口气,道:“九六兄弟,你这又是何苦?我家吴王并不想伤你的性命,何必这样消耗着自己?如今你这个样子,连我看了都心疼,更何况是那五百里之外的张吴王?”
张士德倏地睁开眼睛,徐达这话头儿又有点不太对劲,都说这人是个禀性稳重谨慎的,说话不多,可是对着自己却怎么这么絮叨?而且半点都不干脆利落,反而有点黏黏糊糊,据说他在军队中命令一旦发出,便绝不改变,如今为何如此拖泥带水?这含糊的模样简直跟自己的哥哥有得一拼,就你这个样子,能治军吗?
张士德鼓起力气狠狠地一扭头,将自己的下颏从徐达手里脱了出来,沉声道:“你放尊重一点。”徐达,你当我是娈童小倌儿吗?
徐达微微一笑,打开食盒,取出一碗粥来,舀了一勺送到张士德嘴边,声音愈发温和地说:“九六,这是刚熬的鱼片粥,米粒熬得很烂的,你喝一点吧。”
张士德一看他这动作,心中更加腻歪,暗道徐达,你把我当做什么人,三岁的孩子吗?还带这样喂食的?别说我已经这么大的人,从小我们那一帮子撑船运盐的人家之中,也没看见过有谁这么哄孩子吃饭,饭菜端上来那都是一群狼,还这么连哄带劝的?这得是有多矫情,还得让人喂饭?
张士德自从被俘以来,压抑怒气已经很久了,依着他的本心,此时就想把徐达的手一把打开,然而张士德是个端庄厚重之人,纵然是贩私盐的出身,却也读过几本书,进退向来有礼,这么泼的举动,也是他所做不出的。徐达诚然有些过分,然而自古人恶礼不恶,他虽然是自己的仇敌,但这一番动作终究是不含恶意,反而是一番好心,若是自己真的这么做了,“不识抬举”还在其次,实在是显得自己粗鲁了,仿佛困兽一般失了理智,惹人笑话,那样的话不要说徐达,连自己都要看轻自己了。
因此张士德便将头转了个方向,让那调羹离了自己的嘴边。
哪知徐达居然锲而不舍,伸长胳膊把那一勺粥又送到了自己的唇边,温热的汤勺就抵在自己的嘴唇上,那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