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辈亦是十分看好,一直想将二人撮成一对儿。便不免有些酸溜溜的,偷了件衣服,便急匆匆地跑去瞧了一回这位人人皆知的何府小姐,果真明艳非常,叫人望而生喜。
他躲在暗处,远远的望了一眼,便落荒而逃地跑了,再也没敢见过这何家小姐。不想如今世事无常,他本该千方百计躲着走开的人,却自己主动地找了过来,与他面对着面,十分意外地与他四目相对。
“……等一等。”对方出口将他唤住,眉心微凝,“既然您识得我是何人,又不喜繁文缛节,那我便不再多说那些客套之话。今日前来相见,不过是有一事想求殿下,还望殿下能够答应。”
苏谨愣了片刻,心思流转间便已明悟大半。只是仍抱着一丝微弱且不切实际的期盼,涩声问道:“不知娘娘……所求为何?”
“如今朝中局势不稳,而陛下……贯来是极为心软之人。”何皇后专注地注视着他,十分柔软地笑了,“您想来也有所了解,只是在这件事上,他丝毫听不得旁人规劝之语,脾气又极倔。便是大臣们的折子上了再多,也都一概压着,不肯让别人左右了他半分主意。”
苏谨默然无语,过了半晌,方恍惚回道:“可是因为……姬……”
“姬氏一案已下定论,旁人不得置喙。”何皇后道,“那些折子已经被陛下尽数烧了。余下的那些,全是关于您的。”
苏谨闭了闭眼,而后缓缓睁开:“……我知道了,不知娘娘想让我做些什么?”
何皇后道:“若是能劝一劝陛下,我想请您与他陈明利害,让他莫要再意气行事了。”
苏谨摇头:“我劝不动他。”
何皇后便道:“若是您也劝不动。那便只有恳请您强逼着他去做,一点点儿地将他推回正道上去了。”
苏谨哑然失笑:“娘娘莫非觉得陛下是会肯屈服低头之人么?更何况……我区区一阶下囚徒,能好好活着便已是圆满。又缘何要做那些与自己过不去的痴傻之事,生怕自己瞧得到明日冉冉升起的朝阳呢?”
何皇后静默片刻,微微摇头:“他抢过来的江山,只有彻彻底底地变作他的东西,才能活得长长久久,才能死得坦坦荡荡。”
苏谨安静了一阵儿,忽的低头冲她笑了。他将这话在心中琢磨了一会儿,念了几遍,而后很干脆地点了点头:“行,我帮你。”
何皇后略有怔忪,显然未曾想他竟这般容易说话。
“我猜这些话,是萧丞相教娘娘说的。”他浑不在意地笑了笑,“也是,丞相一贯最为了解我,今日受他这一出请君入瓮,倒是不算太亏。”
他说完这些,又望向何皇后,忽地问道:“不知娘娘可还熟悉什么诊治外伤的大夫?”
“裴府中人常年与刀枪为伴,倒是有养过一名医术极高的外伤大夫。”何皇后疑惑问道,“不知您是打算……”
“太医院的那群人,若是内里调养到还算得上圣手,若是肌理外伤,恐怕就无能为力了。”苏谨淡淡答道,“若是这大夫无事,便叫他在裴府里呆着罢。不出十日,我定然会有好消息赠予娘娘。”
他一字一顿地将话说完了,露出些许疲惫之色,歉然冲对方拱了拱手,一言不发地独自离去,默默回到他寝宫之中。他将上次未看完的话本一页页地看完了,看到最后,整个人哭笑不得地倒在榻上,心说若有下次,他定然再也不肯随意出门,定要好好看完黄历,再择日出行了。
上一次,他从别院走出,遇到了率领大军奔途至此来寻他的裴哲。
这一次,他从囚禁他的寝殿走出,却又碰到了如今贵为一国之母的何氏皇后。
左右他每每出行都与人犯冲,倒不如乖乖窝在屋中,安心做个囹圄囚徒。
他想了许久,觉得就合该如此,便喊来太监,起了个炭盆,然后将那些看完的话本故事统统丢了进去,彻底烧了个干净。
时到傍晚,裴哲自外殿缓缓走进来,一入眼便瞧见了个将熄未熄的炭盆,正慢悠悠地飘着纸灰屑末。苏谨正懒洋洋地靠在榻上,盯着那即将燃灭的铜盆悠然出神。瞧见他进来了,冲他颇为恶意地笑了一笑,随后勾了唇角,冲裴哲悠悠一吹,便瞧见满盆乌黑纸灰浮起大半,松散散地飞了出去,沾了裴哲一头一脸。
裴哲黑着脸,冷冰冰地看着苏谨。苏谨瞧见他灰头土脸的模样笑得打跌,捧着肚子畅快不已,最后才颇觉可惜地擦了擦眼角泪水,理直气壮地道:“可惜啊可惜。”
裴哲眉头微跳,低头瞧了眼炭盆,隐约可见些许未烧尽的书页,在明灭火光间只余下些许焦黑残页:“你烧了些什么东西?”
“不过是些不入时的话本子而已,陛下安心,可不是你巴巴塞过来的那些圣贤书。”苏谨惫懒笑道,“到底是御赐之物,便是给再给我塞一百个熊心豹子胆,我也不敢将东西随意烧了去。”
“那你就敢吹我一脸纸灰?”裴哲拧起眉头,话语间隐有谴责之意,“就不能找个人端出去?”
“烫手着呢,谁叫陛下来的及时。”苏谨翻了个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