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过了漫长的黑夜,却也翻过了短暂一页,有些忘却的,抹去的东西正在悄然回归。零散的记忆一点点回笼,蒙上一层Yin霾。
该来的,已经来了。
魔尊对秋澜清唯一的温情是如沐春风,当落叶归根,到底也是情深的折磨。秋景萧瑟,风声如涛,似生命的回响与无限重叠。秋澜清整日沉浸在思绪缠绕中,像是又一个灵魂住进了自己身体里,撕扯着、呐喊着。
愈发迷茫的眼神已是常态,昏昏沉沉的脑袋重地他站不起身,魔尊便也在床榻上陪了他一日,心里不愿承认自己的猜测,心口却逐渐隐隐作痛,他骗得了自己,骗不过对那人的绵长爱意。
秋澜清总是处于半梦半醒之间,暮色渐浓,他已经开始胡乱地自言自语,不住地说“头疼”,记忆填满脑海,快要撕裂、炸裂,也撕咬着魔尊的神经。
终究夜幕低垂,星河浩瀚无垠,秋澜清安稳地睡着了,仿佛之前的痛苦都是错觉,随之而来的是,头顶猫耳消去,身形也发生了变化,最令魔尊心尖发颤的是,他的样貌已恢复了原样,是魔尊最为熟悉不过的一张脸,曾令他魂牵梦萦,辗转反侧,一如今日。
黑夜静寂,沉寂地令人不安,掩藏于欲望深处的不明情愫荡漾于心间。
世界依旧运转,明日会像往昔一般,日轮印入眼帘,只是枕边人不再,但他心间唯一寸净土,始终放着秋澜清。
窗外月色如纱,悄然而至又独自离去,换了刺得眼睛发疼的日光投入卧房。
秋澜清在魔尊怀里睁了眼。眼里深邃一片,属于男孩的纯净清澈也再不见。记忆自然还在。
“早。”魔尊不明意味地摩挲着他一缕发丝,动作轻柔,只是神色复杂,唇角微勾,却莫名一阵压抑着的深不见底的悲哀。
只一眼,他便确定了,这是真的秋澜清,他一直放在心里深爱着的秋澜清。
他不会一睁眼便在魔尊耳边吵着“哥哥我喜欢你”了,魔尊只轻笑一声,兀自拿过衣物,未着言语,很慢,很慢地帮他穿着衣服,最后一次了。
秋澜清微不可觉地躲闪了一下,看在魔尊眼里有些刺痛,痛得整颗心都是血淋淋的。时间久到秋澜清的手在魔尊的摆弄下都有些痛了,他下意识地拧起了眉。
下一刻魔尊便放开了他,眉峰压低,像在忍耐着什么,极为痛苦。许久才艰难地撇开眼,低声道:“对不起,弄疼你了。”他穿好衣服便起了身,头也不回道:“宝贝儿,一会儿过来吃饭吧。”
正要迈出门槛,忽听秋澜清在后面急切地叫了一声:“等等!”
几乎是一瞬间,魔尊脸上扬起了久违的笑,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小心翼翼的颤抖:“怎么了宝贝儿?”他有些怕了,说来也可笑,他何曾因为什么感觉到过恐惧呢,仅此而已。
“潇……潇潇,我想吃饺子。”秋澜清眼神刻意躲闪,生硬地接着说。
魔尊笑意更深,可就是眸子里氤氲着一股深沉的悲凄,他压抑着就要溢出来的感情,说:“好,那你再躺会儿。”说完毅然决然地出了门,轻声关上了门,背影一如既往令人神往,令人回味,如今也令人感到莫名的悲切。
他知道这是最后一面,最后一眼了。他脚步摇晃,一步一步沉重地走了。尽管想吃饺子的人已经不会再来了,可他就是想包饺子,他就是想吃饺子,自己吃又怎样。
可为什么还是下意识下了两碗饺子,他自嘲又酸涩地笑了,倏地眼前就模糊了,水雾朦胧,都看不清眼前事物了。
他狠狠擦了几下眼睛,一步一个脚印走到门前,抬起发颤的手敲了几下门,“宝贝儿,你饿了吗?”
房间里静到极致,连风灌入窗棂的声音都能听见。他在门前站了很久,才推开门。
床榻上极为整洁,一眼望去一丝不苟,正如那人一样,可就是人不在。
不远处的地上冒着热气,是一碗被倒掉的饺子,另一碗桌旁的人正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像是找到一顿盛宴的流浪猫。一边吃还一边念念道:“不吃算了,我自己吃……”
没一会儿,竹筷忽地被砸到桌上,剩下的半碗饺子被推到一边,吃饺子的人趴到桌上哭出了声。
那是他多年来第一次哭。
“一点也不好吃……”他没头没尾地喃喃道。
确实一点都不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