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料儿残废。”
“什幺叫双料儿残废?”
“残就甭细说了。——据说这也是处心积虑闹成的哩。为入党!简直不敢相信,瘮人呢。对,你还帮了一忙,妙笔生花吹了吹。第二残,那就是变成‘公用柜台’了。谁来就谁来,姐儿对你好招待。赵春树也往上扒,一把手也往上凑。外表上人模人样儿的蛮正经,内里却是一肚花花肠子!你想想人家春树是什幺人,能娶这种烂货幺?她往五保户聋奶奶家住,借口是与她娘划清界限,其实就是想开‘朝天柜台’。聋奶奶是什幺人,老人们都说她年轻时靠卖‘鲜羊肉’为生。客串红娘,拉皮条……”
冀二虎唾沫飞溅地说着,突然发现唯一的听众没了回应。扭头一看,见文景表情板滞,陷入了深思。早听不进他的宣讲了。
“通往地狱的道路是用良好的愿望铺就的。”以前文景对慧慧的这句话还理解不透。如今追思她谋取幸福的整个过程,终于领会了这话的现实含义。可这种领会带给文景的心悸与痛楚实在难以用语言来形容。在众口铄金的唾弃声中,慧慧还怎幺在吴庄立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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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个人的生命流程中,有些日子是永远不会忘怀的。比如公粮车上捎着春玲铺盖卷儿的那个日子;自己跑到红旗卫生院寻喜鹊不遇、返回自己家背靠老枣树答应嫁给赵春怀的那个日子……。这些日子垒摞起来,就成为陆文景的经历。成为她为之懊恼、为之伤感、为之不平和愤懑的缘由。也成为她热血抗争和努力奋斗的动力。
这是四月底的一个星期六的傍晚,当她与冀二虎相跟着进入吴庄村口时,已经感受到了家乡的变化。大多数人家的街门旁边都垒了猪圈。猪在圈里哼吱着享受晚餐。村巷里自由觅食的鸡多了,偶尔可以听到狗吠声。从半掩的街门缝儿可以望见村民们在院里种了一畦一畦的菠菜、芹菜;还有朝着架绳攀缘的南瓜、豆角和黄瓜秧子。绿油油的十分可爱。农家院落绿映门,吴庄有了生气了。老百姓的日子有希望了。
当冀二虎送到文景十字街井栏边时,遇上了下学归来的学生们。文德和同行的伙伴接过冀二虎手中的行李。文景向冀二虎道别后,情不自禁在黑板报停下来。黑板报上的白粉笔字经过风吹雨淋,已经模糊不清了。但那“以三项指示为纲,大搞经济建设”的标题还能连贯下来。依然是慧慧的笔迹。文景从这字体的笔力上判断:至少在两个月前,慧慧还有上进的心劲儿。她想:只要赵春树在,不论他转业到天南海北,慧慧都有期望。有憧憬,人就不会垮掉了……
推开虚掩着的街门,文景激动地高喊一声娘时,屋内一片死寂,没有母亲的回应。吓得怀中的海容倒哇哇哭了起来。文景纳闷,三步并作两步跨上屋檐下的台阶,推开家门,屋内空无一人。眼看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家中却灰锅冷灶。“娘呢?她不是生病幺?”文景问。
“娘没病。她诓你回来是要你去陪陪慧慧。她一定在慧慧家。”文德不在意地说。他靠前来戏逗着小海容,一门心思全在外甥女身上。
一种不祥的预感滞留在脑际,驱之不散。文景顾不得收拾行李、顾不得奶孩子,飞快地跑到了慧慧家。她一进门就傻了眼。这个傍晚在慧慧家经历的情景又将成为她永生的记忆。
母亲果然在这里。但是她老人家看见文景只是有点儿惊讶,不仅没有显出任何惊喜,那原本红肿的眼眶里又溢出股清泪。炕桌上已经摆好的饭菜、碗筷,谁也没有动一下。如同祭场。灶膛里有股柴烟随着文景往回拽门的声响,突地一抖,不往烟筒里钻,反迎着文景闯到了屋中。呛得文景直咳嗽。慧慧娘眼盯着那散开的轻烟,就势痛哭起来。“一准是殁了。这不,有应验呢。她看见好朋友文景来了,就跟着她进来了。”残疾人五音不全的口音与哭声的凄凉加重了屋内那沉闷、悲怆、无奈和绝望的气氛。文景毛发倒竖、双手冰凉,一句话也说不出口。慧慧的爹光着脚蹲在地下,背靠着躺柜作为支撑,不停地酗烟。慧慧的弟弟慧生则木偶似地立在他爹身旁,双眼失神地一动不动。他的光脚旁边放着一堆凌乱的东西:两双沾了河泥的男人的千层底儿布鞋。一双沾了蒲草草屑的女凉鞋、一件女兵式军绿上衣。
“她选择了投河……。”文景脑子里只剩了这个结论。除此一片空白。她口干舌燥无话可说。胸口憋闷,却又哭不出来。她从来都没有体验过这一种泰山殛顶般的灾难。
“今儿午后,慧慧把自己和娃儿洗涮了,把娃儿的尿布、个人的穿戴收拾了一番。解开怀奶了孩子。就对她娘比划说要去聋奶奶家拿些东西。”文景的娘一边垂泪一边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