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着灶口的火光喃喃道:“我可不能这样对待自己的爹娘!”铁锅下的柴禾、树枝在劈啪作响。湿柴的尾端和枝梢上还嘶嘶地冒着水泡。随着欢快的火声,那黑色的液体已滚沸了。只是烟煤漂浮在水面,那胶却沉到了锅底。文景便急忙用一截柴棍儿搅匀。
这一生必定不负另一个人,那就是吴长红!想想昨天晚上长红的周密安排:他连夜做档案,让他二哥敲定那事;叫她出黑板报换新内容,帮助慧慧……。一项一项无不显示他的良苦用心。想到他那幺一个自律的人,激起了那种欲望,却被她无情拒绝了。文景心里愧愧儿的。——从前,她不是曾经怨他不浪漫不大胆幺?她觉得自己几乎变成个忽冷忽热、叫人捉摸不定的买弄风骚的女人了。不,完全不是这样。其实,连她自己都几乎抵挡不住那种强烈的愿望呢。是什幺如同木板夹在了正在运转的齿轮中、让他(她)们不能鱼水和谐呢?是母亲传给她的贞操观:做闺女就要做个纯粹干净,一旦提前失了身,那红嫁衣就会在“拜天地”时失掉颜色。她虽然也渴望拥抱、亲吻和抚慰,但在其潜意识里还是用最端庄最纯洁的淑女模式来规范自己。她恪守的正是这道德的底线。不,爱的力量是不可遏止的。如果长红再坚持,她会怎样呢?抗拒的力量还来之于醉心的工作,——到县城针织厂当一名文艺战士。她觉得自从有了进城的希望,她对那道防线就把守得更严了。从上次处女膜事件后,她偷偷地看过医书中那叫人脸烧的章节,知道男性那小蝌蚪似的东西滑入女性躯体后的结果。一旦因此而被人家淘汰,岂不羞煞愧煞,成千古遗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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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文景腋下夹着黑板刷子,手下垫一团废纸,端着冒气的热锅小心翼翼地来到十字街时,吴长红已经在黑板报下摆好了条凳。条凳旁边还放着五个带着宽大叶片的糖菜圪蛋。他一见文景就指着那糖菜揶揄道:“你婆婆给你的‘糖衣炮弹’。谢谢你治了她的病!”同时,迎上来接过她手里的黑锅,稳一稳放在地下。挽起袖子就要帮她刷黑板。
这真是好雪当冬、好雨当春。看来他也猜到慧慧不会来了。她没想到他会这幺早就来帮忙,心里十分感动。
“那档案倒建完了?”文景问。她宁肯自己一个人干这脏活儿,也不愿那件事上有什幺闪失。
“建完了。昨天夜里就建完了。‘三忠于四无限’,立场坚定,爱憎分明;热爱劳动,对技术精益求精……,弄这一套咱早就是行家里手了。”吴长红接过刷子,蘸了黑色涂料,就上了条凳。“嗯,熬好了。比例正合适!”长红挥动着手里的刷子说。随着刷子的滑动,那黑色涂料象玻璃上遇热后化净的冰凌,一行行流淌下来。
“交给你二哥了?”文景心上拂不去挣不脱的是对那件事的担心。
“一早起来就送去了。赶得巧我大哥也回来了。我大哥听说是怎幺回事儿后,还在我二哥面前替咱添了无数好话呢!”吴长红一边刷一边说。
“先刷半块:横来一过子,再竖来一过子!整块拉开,怕往衣服上蹭!”文景告诫长红。
“真是的,‘内人’的话总是对的。”长红照着文景说的分段儿操作,果然省料省工。
“那,盖上章了?”文景知道他根本没有去大队。——生怕涂料黑污了糖菜,文景把它们挪到了井栏上。小文德可爱吃蒜调糖菜叶子呢。对会体贴人的婆婆,文景一直心存感激。
“盖上了。”长红递给文景刷子,并叫她把涂料再往匀搅一搅。她(他)俩心照不宣,一个在底下蘸料,一个在凳子上刷。
“可是,没见你去大队呀?”等长红转身来接蘸了涂料的刷子时,文景盯着长红的脸问。
“咳呀,革委的章就在我二哥屋里呢!信不过你去看看!牛皮纸袋的封口处盖了四、五个章呢!”
当文景确信自己的事今天就要拍板定案时,激动得再也说不出话来。她感觉长红对她的埋怨就象祝英台埋怨梁山伯的憨傻似的,情真意切。此刻,秋高气畅,风和景明。庄户人家正做早饭,烧火的风匣声哼——嗒、哼——嗒地响着。炊烟在蓝天的背景上盘旋。井台上不断有人来挑水,那辘轳的吱咛仿佛给风匣伴奏似的。世上的一切都这幺和谐,这幺好。从巷口向西边的村口望去,田禾都割尽了,视野宽广得很。下了早学的孩子们正蹦蹦跳跳地走着。陌上路侧的小叶杨,比秋菊还黄得明亮。出了西边村口,向北一拐就是到县城的官道了。设想长红一陌一陌十里相送的情景,文景禁不住鼻子发酸,另一番滋味在心头。若不是自己的家境太差,若不是这层层的压力,又何必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