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逸之下,汹涌着更不见底的欲望。
村里的男人也都不干活了,村头田地成群结队的醉汉。女人们也都每日闲的无趣,聚在一起叽叽喳喳论东论西。村子里有个无儿无女的邓婆婆,她也拜山神,却不曾许什么愿,村子离家家户户都住上了砖瓦房,只有邓婆婆还是原先死去老伴留下来的破茅草房子,每次出门路过这群聒噪的妇女身边都浑然不在意她们嚼舌根。村子里的人也都嫌弃这个怪异的老太婆。不合群的都被叫做蠢货,既然有奇怪的存在,不合群的存在,一个小山村倒还谈不上阶级,邓婆婆就成了其他人体现自己高级的存在,通过鄙夷异类,来确立自己处于高地的位置。言语上的快感,简单直接。嚼舌根的乐趣对她们来说也在于此。
也许是人身尚能感觉到羞耻,邓婆婆作为异类被更彻底的隔离,嘈嘈入耳的也就是那些人的Yin阳怪调。
善恶相依,充盈着恶的地方,也一定存在着善的影子。
幸福都来的太匆忙,然而这种可以不劳而获的安逸渐渐就在人们心中默认为理所应当。七十多岁的王老大爷本来在床上,一条腿都被黑白无常勾住了,没想到第二天竟然Jing神焕发,直接就能下床走路了。王大爷此时摸着胡子坐在板凳上,虽然口齿浑浊,却也能断断续续的听明白大概的意思:“唔好,上(山)神……宁(灵)啊……唔……还能……长命百岁!……”
其他村民听着也都笑着应和。
“哎哟,多亏了去许愿,把老爷子从鬼门关上拉了回来,过了个坎,说不定阎王爷都忘了您了,肯定能活个长长久久。”
“就是就是。”一屋子的人热闹哄哄的。然各自心里都打起了算盘。
长命百岁,世人都想求,都贪图人世,多活过一天多享受一天。又有山神长久的恩赐,若是再不老不死,岂不赛过神仙!
妇人们渴望青春永驻,美貌长存,男人们渴望金银珠宝,美酒美色,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君青一直觉得奇怪,村民的愿望最近都在被实现,并不是自己做的,探查多次未果,虽然想到也许是时运如此呢,可再细想,处处皆透露着诡异,梦臣也探查过多次,偶然一次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追过去只见遗落一地白色花瓣,他想,大概是花神族的某位花神碰巧路过,也就没太在意。
进来几日,君青发现村民所许的愿望竟大多都是祈求长生,祈求美貌永驻……他理解人类对于时间流逝和生命无常的恐惧,只是惊讶于一时之间,大批的村民都开始祈愿得到永生,欲得凡身所不能承载之力。
君青郁闷至极,连梦臣新买来的话本都搁置在了一边,天天不是托着腮皱着眉叹着气,就是去村里山上探查几圈回来之后继续托腮、皱眉、叹气。
梦臣凑上去揉了揉他的眉头,他自知嘴笨,最不擅长的就是安慰人,轻轻揽了君青在怀里:“你已经尽了你的责任,就不要再想那么多了。”
他的小君青,小小的一个,肩上却担比一座山还要重的责任。严格来说,幽冥族与神族本就是互相克制的,虽然这不影响梦臣和君青整日腻歪在一处,但是每每跟着君青去广施仙泽的时候,都恨自己不能出手帮助君青,替他分担。他常常看着睡梦中依然满脸倦容的君青,心痛不已。梦臣会做君青最爱吃的饭菜,找最有趣的话本,学唱最新的戏……只为了在君青休息的时候能彻底的放松,能做他自己喜欢的事,能开心。
这次村民们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长生不老,都不知道该如何验证。人人都焦躁了起来。就在村民们心浮气躁的档口,村里出事了。
灾祸像瘟疫一般肆虐。
王大婶家家养的猪,被山中的一群野狼全部咬死拖走,一只不剩;冯寡妇嫁的有钱人突然人间蒸发,还被家里的小妾和仆役一起赶出了家门,现在是身无分文;赖头李家的银钱都变作了烂石头;何大爷的孙子也突然夭折……
村民们许下的愿望,受到的恩惠,全部都开始崩坏。被“治好”的病人也都全身溃烂而死……
村民们惊慌失措,恐怖忧惧,一夜之间,一座幸福安逸的村子被猝不及防的灾祸搞的支离破碎,苦不堪言,哀嚎、哭声,不绝于耳。
正此悲苦之际,村民们将矛头指向了山神庙。
“他是妖物!”
“妖物!祸害!”
……
不管曾经所受到山神怎样的庇护,灾祸降临,曾经的神明,现在的恶鬼。
君青忽然从梦中惊醒,感到村中出现了异常浓重的气息,很是诡异,立马推醒了身边的梦臣,起身一同前往村中探查。
半途中,一个被白色花瓣团团环绕的气团从二人眼前掠过,直直向西方飞去。君青朝梦臣递了一个眼神,示意他去追气团,自己前往村中查看。梦臣领会,转身追去。
此时村中乱做一锅粥,哭闹声,咒骂声不绝于耳。
君青的心猛地被揪起。
“混账妖怪!什么山神!就是个吃人的妖怪!”
“妖怪!”“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