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伯一僵,浑身都有些哆嗦。
他真的有点分不清想象和现实了。
“第四日”。
泛着铁锈色的大字被鲜血泼了一层又一层,滴滴答答地向下滴着鲜红色的血ye。
亚伯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该隐的手掌还放在他的手背上,但他完全没有力气把对方的手推开——他连拿回自己手掌的勇气都没有!
但舞台上的故事仍在继续,而且让他越来越绝望了。
依旧是祭台,依旧是麦穗和鲜rou。这一回,兄弟俩彼此站得很远。
一块鲜rou落进火中,腾起一大片灰白色的烟雾。
一把麦穗落进火中,顷刻消失在火焰之中,没有一丝青烟。
“亚伯”笑了。
“你笑什么?”“该隐”冷着声音问他。
“今年又是一个丰收年,我替你高兴啊。”“亚伯”表情温和地祝福道。
“你也开始对我说谎了。”“该隐”凝视着亚伯的脸庞,“这一招以前我们用来对付他们,现在你倒用来对付我。”
“这一招只用来对付令我生厌的人。”“亚伯”的声音依旧平和,甚至带了一丝愉快的笑意。
“我们是同一个战线的人!”
“以后就不是了。”
“你什么意思?!”
“亚伯”的笑声愈发高昂:“该隐,你看,连神都不再眷顾你了,我怎么会和你同行?”
“收回自己的言辞,我可以当一切没发生过——”
“发生过了就是发生过了,骗自己干什么?”“亚伯”转身要走,却被“该隐”扯住了手腕。
“你告诉我,哪里出了问题?”“该隐”厉声追问。
他没得到对方的回答。
“你厌倦了这样的生活?觉得无聊?孤独?”
“亚伯”轻叹了一声,再开口时,语气里带上了莫大的讽刺意味:“该隐,你到现在都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什么问……”
“你觉得我很享受被你咬得满身伤痕?你觉得在草地上、在树林里、在河流中陪你玩那些可厌的小把戏,我心里很高兴?你觉得看着我从清醒到昏迷,再从昏迷到清醒很有意思?你觉得我一次次拒绝,又一次次被你无视,我很乐意?很愉快?很乐在其中?”
“这只是……”
“只是什么?如果我不做决定,这种痛苦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你厌烦了为止,是不是?!”
“你决定怎样?”
“神的旨意已经传达到我的心里了。”
“什么旨意?”
“你不必知道。”
“什么旨意?”“该隐”怒喝着揪住亚伯的衣领,迫使他转过头来,“什么旨意?”
“什么对我好,什么就是神的旨意。”“亚伯”毫不在乎自己被“该隐”威胁,面无表情地回答他。
“该隐”盯着他的脸颊看了半响,愣住了:“你要走?”
“不然呢?”
“你要走?!”
“不然呢?!”
怒吼声回荡在空气里。
一片沉寂。
“放手吧,该隐。”“亚伯”柔和地叹了口气,“去找你的木头人偶。雕一个亚伯,你想对他做什么,我不会干涉的。”
“你——”
“别再来烦我了!”亚伯厉喝一声,一拳将对方的胳膊打开,转身就走,“别再来烦我了!”
他的声音嘶哑了。
背后传来“该隐”的声音,显得虚弱而疲惫:“你要走?”
“我早该走了。”
“你走不了的。”
“我怎么走不了?”“亚伯”嗤笑一声,“腿在我身上。”
“你走不了了。”“该隐”还在虚弱地重复。
台下的亚伯陷在柔软的座椅里,连惊叫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身负神的旨——”“亚伯”的声音顿住了。
他僵着脖颈,脊柱一格格地向下弯曲,发出“喀啦啦”的响动。
他的目光终于落在自己胸膛前的空洞,一时间搞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旨意。”
他的话还是说完了。
伴随而来的是心脏崩裂般的痛苦。
口腔被逆流的鲜血淹没,多余的血ye从唇边汩汩流出,将衣衫染得鲜红一片。
他跪倒在地,摸索着胸口多出来的怪异空洞,眼中渐渐蓄起泪水。
“你走不了了,亚伯。”“该隐”脚步虚浮地来到他的面前。
他满脸溅的都是鲜血,连双眼都染上了血色。
斧头砸在地上,重重地击出了凹陷。
“该隐”同样跪倒在地,眼中也有泪水,却混杂着悲痛和喜悦:“你会一直陪着我了。”
“什么……”
“你不会再走了。”
“该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