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我反问。
“趁你重病,暗自轻薄,是真的。”
他的声音很轻很淡,仿佛只是轻轻的一声喟叹,仿佛只是庙前袅袅青烟,一吹即散。
我一怔,闭上了眼睛只是将他搂的更紧一些。
十四岁那年,我生了一场大病,堪堪九死一生。
虽然,后来才知道,原来那不仅仅是一场病那么简单。
但却是真的卧床整整一个多月,那一次身体几乎完全被掏空。
我以为我会死掉的,刚开始的时候那“病”真的是来势汹汹,我几乎整日整夜昏睡在床,
药石不进,几乎就过去了。
后来还是硬生生拿了东西撬开我嘴巴灌进去,我吐出来再灌进去,直到我真正将药喝下去。
我生生从那鬼门关绕了一圈又绕回来了。
后来才知道,在我昏睡过去的那段时间里,寺中众人日夜念经,整整三日。
而那个曾经教习了昙明医术的游方医者更是不知道哪里得到的消息,一路自西南而来奔了几个日夜才到玄音寺,只为我的病。
我醒过来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喘了一大口气,而那个医者翻了个白眼就随便找了个地睡觉去了。
还有昙明。
我还是记得,那个时候张开眼睛,先是一阵暗黑,我眨了几下眼睛才觉得有温和的光线自远处窗口落下。
我闻到了熟悉的檀香味,我看到了那个身着宽大僧袍的少年逆光而立。
他的神情我看不清楚,却感觉到了他复杂的视线,仿佛是如释重负,又仿佛有所躲避,却又不甘心退缩,想要进却不敢进。
我看了他一会儿,终于还是太累睡了过去。
再次醒过的时候,是夜里了。
我眯了眯眼睛,努力借着一点点月光看清坐在床头的人。
他没有睡着,我知道的,放在膝盖的手慢慢的滑动着念珠。
我轻轻咳了下,他似惊了下,然后慢慢靠近我。
月光很柔和,勾勒出他的面容和身姿也分外柔和,柔和的银白色霜雪似的泻满衣襟,容颜忽然的就模糊了,但那一瞬间有种淡而稳的惊艳,不骄不躁的温柔和美丽,缓缓流淌在四周。
他问我要不要喝水,我恍惚着点点头。
他将杯子递送到我唇边,我张开嘴含了一口,只觉清甜,然后贪婪的大饮了一口,便猛的呛住了。
他忙将水放下,将我扶了起来靠在他身上,一手轻拍我的背帮我顺着呼吸。
他的手掌温热,很平和,静静贴在我的背上,我只觉得此时能全然放松,便不由的又睡了过去。
第三次醒的时候,便是感觉嘴中苦涩非常,唇上却有温润的物体轻轻贴着,有滑腻的物什撬开了牙关向我口中渡着什么。
淡而轻柔的鼻息抚过我的面颊,带着些许熟悉的味道。
我猛的睁开了眼睛,映入眼中的是昙明漆黑的眼眸,静而沉稳,仿佛是放下了什么包袱下定了什么决心。
看我转醒,他眼眸一垂,不再与我对视,起身,唇相分,舌也离开。
他似极从容的以食指轻轻揩去自己唇边的药迹,然后眼眸淡淡看向我。
我只是怔怔看着他,睫羽轻轻颤了颤。
他不做声,我也不做声。
许久,他声音平缓一如往常,仿佛叙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药当真苦,止柒可要梅子?”
我咽了咽苦涩的唾沫,道:“自然要的。”
那一页就那么揭了过去,后来两个人都没有再提,权当没有发生过。
若不是今日提起,
我埋到了昙明怀里。
原来,他在那时,便已经,真的,动了心思了。
第十一章
昔日上京繁华,八街九陌,人烟浓密。
穿过高大的城楼,直进朱雀大街,两旁街市十分热闹,远远望去,已经能看见了昔日宫城,拐了弯进了左侧巷子,宫城左侧乃昔日官员大户的官邸,顾家在上京的宅邸也在此处。
我与昙明刚刚下罢一局棋,马车停了,然后有人敲了敲板子对我们道:“两位师傅,到了,可以下车了。”
我打了哈欠,理了理衣裳,一旁的昙明已经挑开了帘子下了车,然后转身看我。
我慢悠悠的到口子然后示意扶我的人走开,自己跳了下去。
我依旧是那副不急不缓的模样,慢慢扫视而去,当真是热闹十分。
一旁的昙明嘱咐那整理东西的小厮将那盘棋留着不要出差错,
我轻笑道:“不必了,我已记下了。”
然后让那人将白字黑字各自收拢好就作罢。
我与昙明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那边已经有人躬身快步走到我们面前,
那人我倒是认识的,上京顾家宅邸的管家,姓胡,单名一个维,名字有趣,我记得深切。
他却是笑着向我和昙明行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