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双脚走。日子久了,倒是渐渐习惯,这回便仍步行前往,舒活筋骨。
街市上热闹得很,喧嚣熙攘,各自忙碌。
钟氏戴了过肩的帷帽遮面,沿着长街走过,瞧见顺眼的笔墨纸笺、首饰胭脂,也都买了给沈蔻带上。末了,在绸缎庄挑了时新的样式,选着上好的质地裁剪了布料,挎着两个小包袱往回走。
来时走街串巷,回城却可走捷径。
她走过热闹长街,钻进一道僻静的小巷。
这里远离闹市,多是居住用的小院,男人们都营生去了,女眷闭门不出,只有老人在巷口闲谈,看着孩童们嬉闹,跟从前住过的米酒巷相似。里头虽小巷纵横,有稍许弯路,实则比走长街要近得多。
风过巷口,绿树婆娑轻摇。
远处街市叫卖婉转,近处却是安静祥和的,甚至还有巷外寺里的檀香味隐约传来。
钟氏琢磨着晚饭菜色,丝毫不知远处有人悄然尾随。
——那人已跟了她整日,先前碍着闹市里人多眼杂并未动手,如今地处僻巷且并无行人,着实是动手的好时机。他压低帽沿,加快脚步,就等着钟氏拐进左边那条最僻静的巷子,到巷口了追上去打晕,装进早就备好的马车里带走。
在此之前,不宜打草惊蛇。
他不紧不慢地跟着,始终隔五六十步的距离。
钟氏丝毫未觉,闷头拐进僻巷。
才往里走了十多步,旁边一扇虚掩的门里忽然伸出只手,猛地拽住她手臂,拖进里面。在钟氏出身喊叫之前,他极迅速地捂住她嘴,在耳边压低声音道:“穆王府的,别出声!”
钟氏惊魂未定,却看清了他掏出的腰牌。
她没吱声,只点了点头。
那人遂携她入屋,藏身在高大的箱柜后面,借窗缝窥探外头动静。
还没站稳,院门被人粗暴掀开。
——受命尾随的汉子原打算瓮中捉鳖,谁知原本毫无察觉的钟氏竟会在拐过巷角后忽然消失?这巷子深不过百余步,两侧唯有三四道虚掩的小门,都是人家的后院。那汉子跟丢了人,情知钟氏没能耐跑出巷口,当即气急败坏地往两侧院中来搜。
这是第一户,逼仄的后院摆了许多花盆,无处可遁行迹。
他直奔屋舍,忽听对侧院中传来砰的一声。
那汉子只当是钟氏躲进去后,惊慌中弄出的响动,当即返身越过院墙去捉人,身姿利落如猿猴,露出腰间明晃晃的刀刃。
屋内,钟氏看得胆战心惊。
“认识吗?”男子道。
钟氏摇了摇头,惊得脸色都有点泛白,“他想做什么?”
“清早出门时就跟着你,专挑这种僻静地方下手,巷口还有马车,很显然是想绑票。沈夫人,尊夫的案子牵涉甚重,王爷命在下暗里护卫夫人,便是为防不测。那人会被引开,王府外的小院也未必会安生,夫人今日随我回去,暂且在王府后院安置吧?”
钟氏眸色骤紧,“那蔻儿呢?”
她不在乎住到哪里,担心的唯有女儿——
若有人心存歹意,欲图绑票,母女俩都不可能躲过。京城里各处皆有人巡逻,等闲宵小都不敢轻举妄动,她青天白日的尚且遭遇如此凶险,沈蔻今日随谢无相出城去看芙蓉班排演新戏,恐怕也早就被人盯上了!
*
京城外,沈蔻此刻昏昏欲睡。
受了江彻提醒后,她出行时比从前谨慎了许多,今日还以心中不安为由,请曾俭多带了几个人。曾俭很爽快,除了先前见过的魏成之外,还带了两位男子随行护卫,身手都不逊于魏成。
此刻马车辘辘,数辆首尾相随。
打头的是独乘的谢无相,次为沈蔻,后面是芙蓉班的苏姑娘和几位排演新戏的伶人,因难得去槭园,她们都颇兴奋。
槭园坐落在天麟山的山腰处,屋舍虽不富丽,却极雅致洁净。最妙的是周遭近百亩的槭树林,高壮者参天蔽日,树冠如伞,低矮者斜逸秀致,姿态婆娑,有诸多可赏玩之处。只是道路难走些,盘旋折转,两侧峡谷陡深。
马车行到山脚,果然放慢了速度。
沈蔻从前甚少来这里,不免将侧帘掀起,瞧瞧周遭景致。
诚如曾俭所说,这地方山深林密,谷深壁峭,因着峡谷纵横,走在盘旋的山路时视野便格外开阔,远近景致一览无余。更有一座白塔矗立于对面的山坡,周遭丛林拱卫,背后长空湛蓝,望之令人悦目骋怀。
谢无相瞧着清心寡欲,倒挺会挑地方。
沈蔻心中暗笑。
不远处绿意森森的密林中,有人凝神静气,Jing神紧绷。
草色的衣裳被遮挡得与周遭浑然一体,唯有劲弓拉满,一支黑沉沉的铁箭搭在弦上,瞄准黑马的脖颈。等沈蔻的那驾马车离得近了,利箭铮然而出,噗的一声射在马颈,近乎贯穿。
黑马颈间鲜血如注,剧痛之下长嘶一声,发疯般往旁闪避狂奔,跨过路旁护栏后一脚踩空,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