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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他好像掉头走了。
从此对戚家心生提防,连带沈蔻都被视作心计之徒。
那些行径无疑是卑微的。
江彻当时心里对沈蔻存有偏见,故屡屡推拒,漠然无视,此刻回想,倒觉得心疼。
他抿唇沉默,任由记忆徐徐浮出,心里五味杂陈。
便在此时,沈蔻开口打断他的思绪。
脑海里是少女刻意卑微讨好的模样,连委屈都似刻意装出,让人无从相信。眼底却是此刻沈蔻清澈的目光,像是一泓清泉,连那点懊恼都是有趣的,无缘无故摇头的模样,更是傻乎乎的。
江彻他心头微动。
“总觉得与沈姑娘似是旧识,曾相处日久。”
他觑着她的脸,忽然开口,不知是随口感叹,还是存心试探。听在沈蔻耳中,却如重锤砸在心上,令她喉间遽然干燥,Jing神微绷。
她当然知道江彻这话是什么意思。
但她绝对不能承认。
遂将剥好的板栗送入口中,借以掩饰。
“听人说王爷与顾二姑娘青梅竹马,交情甚深,恐怕这错觉也是由此而生。民女虽微如草芥,比不上顾姑娘天之骄女的身份,在家也是被父母视若明珠的,自有志趣。王爷若只管在民女身上寻顾姑娘的影子,未免落了下乘。”
她淡声说着,半是解释,半是反击,望着他的目光似笑非笑,不卑不亢。
江彻微微愣住。
好半天,他才挪开视线,情知沈蔻如今是一尘不染的白纸,不像他满腹心思,便只道:“她是她,你是你,我还不至于昏聩狂妄至此。”
说罢,背靠厢壁,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沈蔻丢下板栗,阖目佯装养神。
——江彻这人太可怕,还是别随意交谈得好。
待江彻将脑门眉心处紧绷的痛感揉开时,她已倾身靠着软枕,睡了过去。
江彻觑着她睡容,不由勾唇。
旋即,又有点发愁。
在京城时他就算忙得连轴转,总还能抽空到米酒巷瞧沈蔻,换个安眠。但若是离了京城呢?这回办差一去数日,下次或许就得半月,若再碰上棘手的硬茬子,耽误月余也是常事。甚至若边境生乱,更须全力应对。
届时,他难道要将沈蔻绑在腰上随身带着?
那可真成强抢民女了。
余生漫长,奔波无定,他总不能被这怪病困死,连累沈蔻都不得自由。
既然根结在沈蔻的身上且常有古怪记忆浮现,他若将所有的记忆都翻出来,是不是就能找到关窍所在?
米酒巷离王府颇远,往来颇为不便。
若能让沈蔻搬到眼皮子底下住,每日得空时登台多望几眼,要比零星的拼凑快一些。且遥遥相望,无人打搅,要比如今在巷中仓促瞥一眼要好得多。
江彻觉得,这可能是他续命的唯一捷径。
*
马车渐渐驶近城门,外头人声亦渐渐嘈杂。
沈蔻醒来时,江彻已不见踪影。
她的身上不知何时被盖了张薄薄的软毯,旁边还放着整袋剥好的板栗。
沈蔻眨眨眼睛,有点犯懵。
江彻这是转性了吗?
心中狐疑,鼻端却是板栗幽幽的甜香。沈蔻没客气,将袋子抱在怀里,靠着软枕慢慢磕牙,不知不觉便到了米酒巷的家中。
车夫驱车离开,她独自开锁进院,里头一片寂静,Yin天里颇为冷清。
杨固说母亲去了长兴县,算着脚程,最早也得两三日才能回来。沈蔻独自在家无趣,索性留个字条,带上笔墨戏稿,去京郊一处客栈小住散心。
——那是曾俭的产业,有人照应。
沈蔻出城的消息再度报到王府时,江彻已经快麻木了。
好在那客栈离城不远,往来颇为便宜,乘快马出城远远瞧上一眼,半个时辰即可往返。江彻能连哄带骗地将她留在京城,已是心虚之极,哪还能挑其他的,便命杨固派人暗中照料,而后按着日子骑马去看她。
仲夏将过,万物皆盛。
宫城里殿宇巍峨,人心躁动,飞驰在平林漠漠的郊外,倒颇畅意松快。
沈蔻住的客栈坐落在小镇外的官道旁,旁边是连绵不绝的清凉山,有河流蜿蜒,桑陌纵横。客栈旁亦有可供赁居的院落,竹篱围着的芍药绵延盛放,周遭绿萝随架攀援,瓜果初结,是极闲适的农家景致。
江彻去的时候,沈蔻正倚窗伏笔。
窗边一树流苏尚未凋败,晚风里摇曳生姿,她并未梳发髻,满头青丝拢在左肩,露出修长的脖颈。夏日天热,她穿得也单薄,细纱如雾笼在肩上,格外显得纤弱。窗槛上还卧了只肥猫,卷着尾巴打了半天哈欠,见沈蔻没搭理它,窜上房梁跟野猫玩去了。
天际晚霞灿烂,院中夕阳斜照。
她专心致志地提笔写戏,心无旁骛。
江彻远远的策马而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