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官, 能不能那么怂!”刘世还从来没噼里啪啦对王侍郎说过这么多话, 他甩袖离开的时候王侍郎还没反应过来, 眼睁睁看着刘世走远后气得手哆嗦, 愤然地指着刘世离开的方向说道:“蠢驴!”
工部一早上都在Yin郁的氛围中度过, 上头几位看起来都很气不顺, 谁敢在这个时候去触霉头。
若是刘世与王侍郎也就罢了,可是谁都知道早晨的时候锦衣卫来过一趟,那千户气呼呼从正堂出来,却也是大部分人都看到了。
虽都好奇究竟是谈了什么事情,可事后王侍郎与刘侍郎的态度让底下的人都不敢懈怠,说起来……他们还从未看过何尚书发脾气的模样。
那么位风清月朗闲适疲懒的大人都会发怒,可不得是多么严重的事情?
事实上,何玉轩确实生气,却也没外面传闻的那么生气。
纪纲虽嚣张跋扈,权势滔天,哪怕是家世清白的人要被下狱也是简单的事情。可朱棣对工部尚书的看重不是虚假,在这种情况下纪纲敢虎口夺食直接带走工部的人,足以证明那几位被逮捕的多多少少品行不端,才会成为纪纲撬开的口子。
可滥用私刑致死,便是纪纲的罪过了。
何玉轩懒散靠在椅背上,半心半意地敲打着桌面,那模样不知在细思着什么,眉眼处本是含着薄怒,却在眼波流转处化为淡淡的笑意。
纪纲打算试探他?
斩断他的手脚又如何?
何玉轩捏着一张薄纸,指尖微屈弹了弹那上头的字句,他却也是等候多时了。
来而不往,非礼也。
六月里,除开郑和下西洋的大事外,另有曹国公李景隆被诸多弹劾。
连带着刚入京进献祥瑞的周王朱橚也同样卷入了弹劾李景隆的风波,刑部尚书,行部尚书等等皆卷入其中,确实算得上是六月里的盛况。
周王入京献上祥瑞驺虞,确实让帝王大为欢悦。
驺虞是传说中的仁兽,《山海经》有言:“林氏国有珍兽,大若虎,五彩毕具,尾长于身,名曰驺虞,乘之日行千里”。象征着天地之仁德之兽进京当天,确实引来了百姓的夹道欣赏,京城很是轰动了一回。
何玉轩事后在驺虞接到西苑养后,也在朱棣的陪同下去看过,对于那通身雪白的仁兽观赏了片刻后,“我猜它并非只吃腐rou。”
那浑身雪白的兽确实赏心悦目,可不论是那獠牙以或是尖锐的爪子,无不是猛兽的模样,丝毫看不出仁慈的意味。
传说中的驺虞自然是不杀生灵,只能吃自然死亡的兽类。
朱棣含笑说道:“便是瞧着它那爪牙,也合该是凶猛兽类。”在他的示意下,侍立在身后的人把早就准备好的活鹿放入那小片山林。
那所谓驺虞松懒趴在假山上打了个哈欠,长长微卷的尾巴弯了弯,那模样好似没什么兴趣。这兽场的人有些后怕,要是万岁看得不尽兴……
何玉轩抿唇而笑,那模样宛如被那懒物给逗笑了。
“子虚在笑什么?”朱棣顺着何玉轩的视线望去,片刻后好似知道了何玉轩的想法,负手颔首赞同,“这懒散的模样确实与子虚颇为相似。”
何玉轩舒展开笑意,“可到底是……”
他的话还未说完,那猛兽突地仰天咆哮了声,舒展着肢体从假山一跃而下猛地咬住一只鹿的脖子,甚至连给公鹿用鹿角抵抗的时间都没有就瞬间扑杀。
其余的鹿群在惊吓地四散开来后,留意到驺虞杀了那公鹿后,又渐渐慢慢溜达起来,那种紧张刺激的氛围宛如瞬间消失,甚至有的还继续低头吃起草来。
兽类没有浪费扑杀的习惯,在肚子不饿的时候,捕食者与猎物也能短暂的和平共处,一旦有猎物被捕抓,那就是暂时的安全。
何玉轩微眯眼看着那流淌的血色,忽而感觉到原本与他并肩而立的帝王好似靠近了些,手背好似有不经意的温热擦过。
何玉轩突地想起万岁的某个小毛病,抬头稍微看了一眼,帝王冷峻风骨并未动容,可那周身的气息确实Yin郁了些,缭绕不去的冷意让守在身后的王景弘微微眯起了双眼,这可不妙啊。
“万岁。”何玉轩出声打破了这静默的氛围,把朱棣的注意力吸引到了自己身上,眉眼弯弯笑着说道:“您此前说过您的射猎的技艺,却是从未在我面前显露过。”
朱棣凝神看着何玉轩,无形间那外露的冷意稍稍收敛,“并不曾吗?”
万岁任由着何玉轩顺其自然地握住他的手指,那温凉的触感散开了沉郁的寒意,“日后你若愿去草原走走,却也是有机会的。”
何玉轩微眯起眼眸,却是因为朱棣那句问话。
重视而不强迫。
何玉轩心里一闪而过这念头,随即被朱棣带着往外走去,一行人无声无息地跟在他们的身后,并未在意身后那血rou模糊的画面。
归根究底,周王献上来的这驺虞不过讨个好兆头欢喜欢喜,谁又会把真的把这祥瑞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