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只要一想起家里那盒子里的那些凌厉又霸道的字迹,何玉轩颇为无奈地撑着额头,那堆东西要怎么用啊……
任何一个得到过朱棣批复的大臣都相熟悉这字迹,何玉轩但凡敢拿出来都是大问题,只能够收在匣子里堆尘。
朱棣有时候这点霸道的稚气确实让人失笑又无奈。
何玉轩哼哼唧唧地趴在桌面上,懒散得完全不想要动弹,他把手帕盖在脸上,眼眸前方就只余下一片素白。
袁珙书信上的内容化为蝇头小字,就好似在何玉轩面前狂蜂乱舞般无法抹去。何玉轩悠悠地吹了吹气,让手帕忽而扬起忽而落下,喃喃自语道:“这种不符合常理的事还真是不想相信啊……”
可何玉轩身上发生的不合常理的事情又何止这一件呢?
何玉轩慢慢爬起来坐正,抓着毛笔继续埋头苦干,还是早些把这几件突如其来的事情处理完毕,才有闲情去思考其他。
数日后,乾清宫,南书房。
袁珙老神在在地坐着,看着前面大杀四方的棋盘笑道:“万岁的棋艺又更为Jing湛了。”
他胖乎乎的面容看起来云淡风轻,实际上好像一直绷着根弦,宛如在等待着Yin天后的响雷轰鸣。
那等待的过程,总是最难熬的。
朱棣穿着常服,素色原该是柔和了帝王的棱角,可那疏离冰冷的眼神宛如千年寒雪,那举手投足的涵养贵气并着冷冽霜寒。他的江山是从千军万马中硬生生厮杀出来的,沾染的血气杀意并非长久安足的生活所能抹去,那寡淡的怒意哪怕仅有一瞬,都足以让袁珙背后发凉。
“近日来下棋的次数多了,倒也有些用处。”朱棣眉峰微动,那流淌而过的暖意转瞬即逝,快得几乎以为是错觉。
袁珙呵呵笑了一声,不再说话。
帝王寻他必定是有事的,袁珙或许能看出来,却不敢多嘴询问什么,只能等待万岁的问话。
“当年你曾说过的话,如今又是如何?”
咔——
风吹动着那窗缝,许是哪个小内侍不上心,那窗棂一阵响声后,啪嗒一声原本半开的窗户被风吹得猛地撞上。
袁珙总算是听到了那声响雷。
……
五月,西洋出海的准备已经如火如荼,各类宝船、马船、粮船、战船等已经在刘家港预备,种种所需的人才被紧急调动,从军事后勤到航船修补,从外交到贸易、从医务到外交翻译……诸如此类的准备正在一点点完善。
不管是从朝廷的调度还是帝王的压力,那些反对的大臣算是看到了不可改变的压力,最终还是被这股推力裹挟前往。
六月,郑和受命为钦差正使总兵太监,在钦天监所挑选的日子中与朝廷辞别,率众乘船只至刘家港,于六月中扬风起航,正式出海。
而就在郑和离开的那日,何玉轩收到了锦衣卫的消息,工部有数名官员因调查被带走,其中两名枉顾锦衣卫的告诫一再顶撞肆意辱骂,不肯接受锦衣卫的调查,更是在狱中自杀而亡。
站于一旁的刘世一怔,继而满是怒意。
自杀?
怕是被动自杀了吧!
那带刀直入工部的锦衣卫千户说话时满是冷然,那按着剑柄的傲然神色让旁边立着的刘世一肚子火气,王侍郎在后面死死拉住刘世的衣角,生怕他一个冲动说出什么得罪人的话。
何尚书能直面锦衣卫,他们这些个侍郎的可没这个胆量与能耐。
何玉轩眉眼微弯,那神色几乎未曾变化,宛如只是听到了一件平淡的小事。
他抬手端起身侧的茶盏,甩手摔到那锦衣卫千户的脚边,那破裂的声响伴随着蜿蜒而开的水流淌过他的靴子,溅起的水渍打shi了那飞鱼服的下摆。许是早就看到了何玉轩的动作,那锦衣卫千户并未真的如何,可似是从未有人这般直接袭击过锦衣卫,让他的脸色有些微沉。
何玉轩轻描淡写地拂去衣襟上的shi意,摆手阻止了紧张靠近的两位工部侍郎,笑看慢道,“哎呀,失手了。”
失手?!
那千户面露薄怒,攥紧了刀柄。
锦衣卫千户好歹是个正五品的官职,虽然万万比不得尚书,可因着锦衣卫的身份,却也是个走到哪里都被人敬着的主儿,哪有受这份屈辱的时候?
刘世心中猛地一紧,他虽然生气,却深知这件事要是惹上了锦衣卫,哪怕是何尚书都可能行差踏错,惹得纪纲的疯狂报复。
初时也有朝廷官员自诩身份,不予理会纪纲的存在,可那些胆敢当面鄙夷纪纲之存在得罪了他的官员,事后总会遭到他的报复,更有从此不得翻身直接去见阎罗王的。
刘世不愿何尚书同样如此。
毕竟何尚书虽然简在帝心,可那纪纲可同样深受万岁信重啊!
站在刘世身旁的王侍郎默默咽了咽口水,然后在不经意间往后避让了。
何玉轩的神色不变,看着那俩眼露怒意的锦衣卫慢吞吞地说道:“这主动与被动呢,总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