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早已成熟独立的孩子发压岁钱。打开红包,里面除了红色的人民币外还有一封手写信,写着父母对孩子一年内工作生活的祝愿和期许,许莘要夏勉“劳逸结合”,继父要夏勉“从容不迫”。
夏勉带着两封手写信回家,在飞机上反复阅读,感到身体里的躁郁被久违的情亲温平,不再那么尖锐刺痛。
看起来,只要时间肯往后走,事情总会越变越好,总有一天每个人都能等到他想要的结局。
可是夏勉想不到,引起他爆发的导火线会来得这么快。
初五,甚至初六初七,李笠都没有联络他。
他在初五下午耐不住焦躁,一次次拨通李笠的号码,对面提示他“已关机”。
重复、重复、再重复地打一个得不到回应的电话,这个过程是机械性的。他的手指只要在屏幕上点一下,就可以拨通出去,“嘟”声过后提示“已关机”。他按一下挂断,再按一下拨通,形成一个牢不可破的循环。
每循环一次,他的心就被碾过一次。天黑了他没有知觉,屋子里黑沉沉的只有手机发出的亮光他也没有知觉。回过神来时,手机黑屏关机,被他耗光了电。
他给手机充电、开机,坐在床边撑着涨疼的脑袋,呼吸声粗重急促,就像是一头困兽。
最终,李笠到了初八早上才联系他,语气轻松温和,似乎还含着笑:“我回来了,祝您新年好。”
夏勉问他:“你在哪?”
“我刚到家。”
“待在那别动。”夏勉说,“我马上过来。”
初八清早路上车不多,夏勉一路开过去,好几次都噩梦般觉得自己不是三十岁的自己,而是八年前苦苦寻觅李笠蛛丝马迹的可怜虫。
李笠还想摧毁他一次吗?
偏偏李笠能做到。
夏勉到达李笠家后,李笠给他开门,微笑着问候:“早上好,您吃过早饭没有?”
李笠刚到家,行李箱摊开来放在地上,还未收拾完全。餐桌上放着煮好的牛nai和一块便利店买来的三明治,也还没来得及吃。
他活生生、热乎乎的气息,包括眼里藏的柔软笑意,此刻都加重了夏勉的焦躁。
“初五到初七,整整三天时间,为什么你手机关机?”
上次听到夏勉用这么冷硬的语气说话,还是刚在许莘别墅重逢的时候。李笠的眼神黯淡下去,斟酌着说:“每年过年,我会去见姑姑,带她回老家给爸爸妈妈扫墓。今年车票不好买,我们多待了两天,下雨路滑我又把手机摔坏了……不过我在老家不怎么用手机,就没有买新的。回来以后拿家里的旧手机用,马上就给您打电话了。”
夏勉站立不动,冷冷地注视李笠。他的身材比李笠高大,李笠略微仰视他,压抑感扑面而来,就像被他包裹在一团Yin影里。
“你跟我说好初五回来,就没想过我会在当天等你电话?”
李笠先是愣怔,后来白了白脸,着急地说:“我以为,我没有回来还给您打电话,会打扰到您……”
“打扰?”夏勉打断他,咬字变得越来越重,“约定的事情做不到,通知对方一声算是‘打扰’?你这次可以不打电话通知我,那下次你想甩开我,是不是也可以直接换个号码换个城市,当我完全不存在?”
“怎么可能!”
李笠大声否定,脸上彻底失了血色。
“我怎么可能……”他眼里奔涌出不安和脆弱,有些语无lun次地说,“我怎么会想甩开您……我不可能甩开您的啊。”
他笃定的所谓“不可能”,比任何字眼都要刺耳。一把尖利的刀子从夏勉的心脏滋生出来,他痛得快要分成两半,所以他手持刀子,也要让李笠尝到他的感受。
“整整三天时间,你不联络我,难道也不需要联络其他人?”
夏勉说,“也许你是拿扫墓当借口,见我不知道的人,拉黑我的号码跟别人畅所欲言——如果我这么认为,你要怎么解释?”
李笠双眼泛红,垂下头,无法继续和夏勉对视。
他受不了夏勉这副样子。八年后的夏勉就像团浓雾,不管他前进或是后退,小心还是大胆,都无法找清方向,在雾中摸到夏勉的实体。
“您生气了对吗?”李笠颤抖着说,“我承诺下次再也不会犯同样的错误,您能不能原谅我这一次?”
他的语气低微,好像凭空矮了夏勉一截。
他总在服软,总在讨扰。
夏勉看清他眼角的红色,胸腔内所有器官都在喊痛。
李笠把自己摆得越低微,夏勉就越觉得他在用手拉扯他们的感情。他没有自觉,他是不知道他力气有多大的,夏勉把他放到过心坎里,所以他一滴眼泪一个垂眼就能往夏勉心里下刀子。
“你在乎我原不原谅你吗?”夏勉问他,“如果你真要我原谅你,你就跟我解释清楚。你可以坚持说手机坏了,你可以说你没有见过别人也没有和任何人打过电话,这很难吗?”
李笠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