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来回回摔碎了好几个茶盏,才停住脚,吩咐道:“快快备马车,我要入宫一趟。”
皇贵妃彼时正坐在美人榻上染蔻丹,然而咋一听闻自己的女儿放流民进城,唬了大跳。赶紧拾掇自己,连蔻丹也才染了一半,便匆匆忙忙的往勤政殿而去。
勤政殿内,皇上早已得知消息,猜到贵妃过来想必是要替五公主求情,便让人直接将贵妃拦在殿外,凡是求情者一概不见。
长安城内混入大批不明身份的流民,此乃极大隐患,此事令皇上大发雷霆。可此时一一去排查户口,已经来不及了,这批流民早已散乱在长安街头巷尾的各个地方。
裴義之晚些回府时便听的暗卫来禀报。
“事情都安排好了?”他问。
那暗卫跪在地上,“殿下,都安排好了,我们的人此时已经隐在各处,等您示下。”
裴義之心情极好的呷了口茶,“不急,这几日,估计官府会到处搜查流民,等风声过了,我再去柴将军府上走一趟。”
果然不出他所料,当日傍晚,官府便开始到处搜查流民,整个长安弄得鸡飞狗跳,此事足足折腾了五六日。
之后,便又是听到一则消息,五公主要和亲了。
五公主因惹了圣怒,被下旨赐婚与齐国联姻,且嫁的还是个花甲老皇帝,这让五公主嫁裴義之的美梦瞬间破碎。她被禁足在府邸哭天喊地,可没一人敢为她求情,连三皇子也觉得将这个不成器的妹妹打发的远远的更好。
至于皇贵妃,在勤政殿外求见几次不得召见之后,也没了脸面再去求,更是因三皇子一席话也默默放弃了这个女儿。
至此,五公主孤立无援,她想到了裴義之,于是些了封信给他。
裴義之刚从三皇子的书房议事出来,便被一个管事拦住。
“何事?”
那管事收了五公主好些银钱,此时讪笑道:“裴大人,这是公主让小的交给您的。”
裴義之盯着那封花粉香笺,面无表情的接过来。
“多谢。”
出门后,他又随手将信笺丢给了裴胜,“拿去烧了。”
裴胜闻着上头花香四溢的气味,有些不解,在他看来尽管他家大人有利用五公主的成分,但多多少少会有些真心在里头,毕竟五公主可算得上是个难得的美人,且身份珍贵。一个公主爱慕示好,哪个男人不心动?
所以,他一直也是这么认为的,直到五公主这次出事,裴義之无动于衷,他才明白过来,原来他家大人果真冷心冷情。
不,倒也不全然冷情,至少对夫人很是上心。
就比如现在,马车行到大街,裴義之喊停,亲自下去买了几包豆角酥螺,然后亲自拎回府上,拿去正院。
沈虞正在由徐嬷嬷擦药膏,冷不丁见他进来,赶紧将衣裳拉上。
“给你买的,记得你喜欢吃这个。”裴義之提了提手上的零嘴,笑着说道。
沈虞早就闻到了,是酥螺的香味,长安的特色吃食。她最初来长安时很是喜欢这个,几乎每次上街都要带几包回来,有时候还给他也带一些。那时候,裴義之的书房总是能闻到这个气味。
“是不是有消息了?”沈虞问,要不然这个点都快吃晚饭了,实在想不到他来做什么。
裴義之摇头,“就是来看看你,伤口如何了?”
“好了许多,疤痕也淡了许多。”
“嗯。”
接下来沉默。
这样的相处,沈虞已经习惯,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两人之间似乎除了正事便已经无话可说。
徐嬷嬷在一旁看了看沈虞,又看了看裴義之,大胆的问了句,“大人可要留下来吃晚饭?”
裴義之笑着点头,“好。”
沈虞原本想开口阻止的,此时倒是不好再说什么了,两人虽已经无话可说,但他之前救过自己两次,也救过师兄两次,况且也正在帮她追查账本的事,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她连拒绝都没法理直气壮。
只暗暗剜了徐嬷嬷一眼。
徐嬷嬷没当回事,她就希望小姐和姑爷能好好的过日子,见不得她们成天的乌眼鸡似的吵架。
她转身出门吩咐饭菜去了。
室内留下两人,裴義之看书,沈虞无聊,拿着一旁佩青打剩下的络子细细研究起来。
互不干扰,莫名和谐,直到安静的吃完晚饭。
天已经彻底黑下来,就在裴義之想着再邀她下盘棋之际,裴胜进来禀报了。
他神神秘秘,犹犹豫豫。
“到底何事?”裴義之语气不悦。
“呃五公主来了。”
裴義之皱眉,下意识的朝沈虞看去,只见她神情嘲弄的也看着他。
他手指敲着桌面,也清楚五公主此来是所为何事,但此时却不宜解释过多。想了想,便起身道:“你好生歇着,我先走了。”
沈虞丢下碗筷,厌恶得很,看着一脸忧愁的徐嬷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