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
早出晚归,是为了躲避父母的唠叨,中午只吃面包,是为了节省时间多玩两局斗地主,就连上课,也在课本底下压着小说书。
那段时间,洋子和萧起的接触也愈发频繁起来。
不过多数时候都是女生在说,男生在听。
“我昨晚读到一则神话,说的是荆棘鸟,又叫无脚鸟。”洋子笑意盈盈地道,“那种鸟特别任性,自由自在,只有死的时候才会落地,告别天空。”
萧起永远记得,女孩当时仰望天空时向往的神情。
全市模考出分当天,跌破所有人的眼镜,洋子跌到了年级二十名。
那天晚自习放学,洋子朝萧起摇了摇手机,苦笑着道:“我妈知道成绩了,刚发短信来说,我让他们很失望。”
萧起当时仍然执着地在装一个傻子,没能安慰她些什么。
洋子走出教室前,看着外面黑沉的夜空,深深吐纳一口气,感叹道:“我想永不落地……”
那天放学,萧起都快到家了,但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他想到女生说最后一句话时的样子,越想越心慌,便匆匆赶回了学校。
萧起到了四楼,来到三年一班,看到女孩悬挂在窗台外。
为了自由,永不落地。
***
窗外灌进来的风中,陆西微微眯起了眼,看到萧起的发丝被吹得凌乱,有些遮眼。
过了良久,陆西道:“洋子的鬼魂滞留在三年一班,是你传出去的谣言?”
萧起一笑,道:“对。”
陆西:“为什么?”
“以我的方式纪念她……”萧起掸了掸裤子上的褶皱,说,“她不该被遗忘,十年,二十年,沧澜私高在那儿,洋子也在那儿,提醒学生,教师,家长,教育的意义是什么?”
陆西明白了,这么多年,关于洋子的校园传说一直经久不衰,都是萧起在背后推波助澜的原因,靠着装疯卖傻,以及似是而非的说辞,将谣言散播出去。
陆西想了想,道:“你装疯卖傻,是为了报复父母吗?”
他还记得,萧起因为迷上游戏,在成绩稳定的情况下,被父母强制送去戒网瘾。
萧起偏过脸,看向陆西,肤色是惯常的惨白,他略显嘲讽地笑道:“当时我被按着不能动,电流一次次击打太阳xue时,我就想,他们是不是要我疯?所以我疯给他们看。”
陆西默了一下。
心道一声狠人。
一装就是八年。
“考虑下演艺圈。”陆西良心建议。
萧起乐不可支。
陆西又问:“要一直这样下去吗?”
萧起静默了一会儿,道:“等他们学会怎么做父母,我再把儿子还给他们。”
陆西内心有些唏嘘。
***
回到住处后,陆西直接进了房间。
房间里还拉着窗帘,显得昏暗。
陆西尽量不发出动静地上了床,面朝着纪年的背,静静地躺下。
因为不想打扰纪年,陆西跟他之间隔着一线空隙。
只是还没过一会儿,纪年就翻转过身,往陆西怀里钻。
陆西:“…………”
一米八几的人了,却还是不依不饶地要往他身前挤。
“可以了……”陆西都快被挤掉下去了,只好抱住纪年。
纪年安分下来,呼吸间满是陆西身上的气息。
“对不起……”纪年声音暗哑地道,“我很没用……”
陆西看着石灰墙壁,缓缓眨了下眼,内心里也不好受。
纪年会突然抑郁发作,是因为昨晚找不到人,受刺激了。
纪年总觉得是他害自己涉险,所以总是一遍遍地道歉。
陆西揉了揉纪年的发丝,耐心道:“没关系,不怪你。”
纪年现在极度缺乏安全感,有些哽咽地道:“讨厌我吗?”
陆西:“不。”
“会离开我吗……”
“不会。”
纪年:“不,你一定会,我这么让人讨厌。”
陆西:“…………”
敢情他刚刚都白说了。
陆西挑着纪年的下颌,让他抬起脸。
纪年眼尾红红的,漂亮的脸蛋显得很沮丧,又很不安,脆弱极了,他眼底像是蒙了层玻璃纸,有些灰暗,但看着自己时,会流露出不加掩饰的渴望和依赖。
陆西从未想过,自己会对一个男人心生怜爱的情绪。
陆西单手支起脑袋,低垂下狭长的眼睫,他用指尖按了按纪年的唇瓣,道:“如果让你补偿我,会不会好过些?”
纪年点头。
“你补偿点什么。”陆西道,“我好说话。”
不然他担心纪年陷在情绪里,出不来。
纪年红着眼眶,认真道:“你想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