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的神策军巡逻而过。每每遇到深夜徘徊在外的人, 神策军都要拦住排查一番, 但青布马车就这样慢悠悠走着, 神策军却仿佛视而不见,不仅不加阻拦,远远看到还要避开些。
马车内,李流光靠着车壁面带倦色。之前在爆炸现场, 他跟着五郎又是救助受伤的龙鳞卫,又是指挥附近的居民救火, 忙了个不亦乐乎。直到爆炸现场收拾的差不多了, 他才跟五郎分开, 由蔡伸护送回府。而也是直到歇下来, 他才有时间回想晚上发生的事。不自觉的, 圣人跟五郎的那句交代总是浮现在脑海。
——便宜行事。
因着之前有病,他并未像旁的贵族子弟般自小培养起对政治的敏感,但他不傻。在圣人遇刺的时刻, 便宜行事这么一句话, Cao作空间可就大了。若是五郎心狠手辣些, 指证越王和齐王两人参与行刺圣人, 先斩后奏直接干掉他们两人,也不是不行。他相信圣人不会没想到这些,但还是把权下放给五郎。这其中蕴含的意味,可值得让人深思了。
思及他第一次见于怀恩时, 对方隐隐透露圣人对五郎的重视,这一切似乎都指向一个可能。然问题就在这里。五郎是圣人的孩子不假,但毕竟出身有瑕。圣人这般做是觉得自己一定能谋划成功吗?但以他对历史浅薄的认知,他不觉得圣人的谋划能成真。除非圣人血洗朝堂,屠戮了全部反对力量。可真要是到了这一步,恐怕不用回鹘,大唐内部就四分五裂了。
而如果不成,五郎的命运……
李流光摇摇头,转念想到五郎知道圣人的想法吗?他自己又是如何打算的?如果五郎也是同圣人一般念头,他自是毫不犹豫站到五郎身旁,这样成功的概率还大一些……想到这里,李流光轻轻叹口气。他原来的梦想是什么来着?怎么感觉离得越来越远了。
“小郎君,前面便是晋国公府了。”蔡伸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李流光拉开车帘看过去,两头巨大的石狮子正在红色灯笼的照耀下张牙舞爪,石狮子的头上,苍劲有力的四个大字-晋国公府出现在眼前。
他收回视线,冲着蔡伸点点头:“辛苦你们了。”
蔡伸立刻笑了起来:“跟着小郎君不辛苦。”说完似乎意识到这种时刻不该笑,又赶紧在脸上挤出一副凝重的神色,活生生像是被人欠钱一般。
“……”
李流光装作没看到蔡伸的神色变化,扶着车门跳下马车。一直守在门房的方管事颠颠地迎了过来,大大地松了口气:“李流光术士,您总算回来了,国公爷和两位郎君都在等您呢。”
“这么晚了祖父还没睡?”李流光说着掏出怀表看了眼,马上就是十二点半了。
方管事视线扫过蔡伸,表情夸张道:“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国公爷和两位郎君怎么睡得着啊,天都要塌了!”
李流光有些受不了他浮夸的演技,但心里也清楚方管事说的是实话。今晚不独自家,恐怕整个长安城的贵族世家都睡不着了。他冲着蔡伸点点头,吩咐他回去盯着五郎休息。说罢从侧门回府,跟着方管事一路行到祖父住的春晖堂。
正如方管事说的那样,晋国公和李周武、李周书两兄弟都在春晖堂等着李流光。待客用的正厅内,十几盏儿臂粗的蜡烛照的房间亮堂堂。年逾六十的晋国公坐在上首,闭着眼睛似在养神。晋国公的下首,李周书轻轻打了个哈欠,冲着正在地上不停踱步的李周武轻声道:“大兄莫要急,圣人得天庇佑必不会有事的。”
晋国公眼睛微睁,轻轻哼道:“他担心的不是圣人的身体,而是齐王。”
“阿耶。”李周武被点破心事,苦笑地喊了声。
晋国公没再搭理他,重新闭上了眼睛。李周书有些尴尬地摸摸胡须,劝道:“大兄,阿耶说的没错。咱们一家荣辱全系在圣人身上。历代先祖都是一心忠于圣人,才使得家族绵延至今。且以咱们家的富贵,实在没必要理会旁的。万一……”
李周武下意识辩解了句:“齐王乃皇后嫡子,论正统……”
“国公爷,李流光术士回来了。”
方管事隔着老远便传来的谄媚声打断了李周武的话。他立刻上前一步,紧紧盯着大门。很快李流光推门走了进来。
“小七回来了。”晋国公睁眼和蔼道。
不待李流光说话,李周武一个箭步冲到他面前,急声问道:“圣人如何了?之前霍节回来报信说你们离着圣人遇刺不远,小七你可见到了圣人?圣人受伤……”
“大郎!”晋国公厉声制止了他。“圣人遇刺小七又不在身旁,如何得知圣人的情况?再者圣人身体如何也是你能打探的?”转头对上李流光,晋国公语气缓和,“小七这么晚回来一定累了,早些去休息吧。祖父一直担心你,现在见到你回来也能安心睡了。”
说完他不给李流光说话的机会,径直吩咐方管事送李流光去休息。李流光隐晦地看了眼父亲,从善如流地点点头。待跟祖父、大伯和父亲行礼后,干脆地什么话都没说选择了告退。
他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