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后背细微地挺直了。
空气中的气氛一时有些微妙。
沈芜弋本想和余暮渊去入座,此时脚下却仿佛被钉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连呼吸都不由自主地放轻了。
同时他也注意到了自家母亲骤变的表情,不由主动抓上余暮渊的小臂,神经紧绷,嘴唇抿出血色,眼睛一眨不眨地集中Jing神注意局势的走向。
在如此微妙的气氛持续了几秒钟之后,两个女人齐齐发声,声音中皆带着犹疑和诧异:
“林婉?”
“砚宁?”
在报出对方姓名的一刹那,两个人的神情皆不约而同地一松。
林婉舒了一口气:“果然是你。”
唐砚宁破天荒卸下脸上的漠然,眼底有一闪而逝的笑意:“刚刚进来看见你的那一瞬间,我还以为是我看错了,毕竟你的穿着看上去太安静了。”
林婉揉了揉有些发酸的面部肌rou,半是抱怨半是娇嗔:“还不是太紧张了,想给你一个好印象。”
林婉抬起眼,看见自家儿子站在旁边呆滞石化宛如地铁老爷爷看手机似的模样,对他眨了眨眼,热切地招手:“乖宝,过来坐呀,小渊你也过来,两个人别傻站着。”
沈芜弋犹豫了片刻,松开紧握住的手,尚处在权衡之中,就只听余暮渊压低了嗓音,面色淡淡地帮他做了断定:“你去坐阿姨旁边。”
虽然余暮渊心中隐隐猜到了两人的关系,但毕竟是双方家长见面,该做的样子还是得做,该走的流程也还是得走。
沈芜弋扭头看了一眼余暮渊,最终还是坐在林婉身边。
而余暮渊则是跟着唐砚宁后她一步落座。
林婉似乎是感受到自家儿子心里的疑惑,干脆主动解释:“唔……我和小渊妈妈是大学时期的好友,我们两个关系很好,不过自从我们大学毕业以后联系就慢慢变少了,后来我和你爸爸去了德国,匆忙之下我也没来得及联系她,所以我们断了有好一段时间的联系了。”
林婉有些感慨地对唐砚宁说:“也没想到再次碰见你会是这个场面。”
唐砚宁的唇角微不可察地翘起,冷凛的眉眼放柔,淡声道:“大概有十年了吧。”
林婉震惊:“竟然这么久了?”
沈芜弋总觉得目前的走向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奇奇怪怪,毕竟虽然林婉早已经愉快地接受了他有男朋友的事实,唐砚宁看上去也不像是会棒打鸳鸯的家长,但在他的预想里,这个饭局不亚于一场暗流涌动的鸿门宴,仿佛随时会招来腥风血雨。
但现在的场面和谐得有些让人匪夷所思。
整个饭局上,林婉和唐砚宁两个人亲姐妹似的挨在一起叙旧,互相嘘寒问暖,聊得格外热络,从近期状况聊到十年前,从十年前又聊到天南地北,仿佛是要把这十年来没说完的话都说完,即使大部分时间都是林婉在笑yinyin地讲,唐砚宁侧耳倾听,偶尔搭上几句,但两个人对于这种相处模式却表现得十分习以为常。
而沈芜弋和余暮渊两个人的座位恰好在一条对角线上,他们插不进话,唯一能做的只是默默吃饭,或是抬起头,用眼神无声地进行沟通。
等饭局堪堪结束后,沈芜弋已经郁闷到极致了,看向余暮渊的眼神中都不自觉带上几分可怜巴巴的神情。
像是在小心翼翼地向余暮渊传递一个信息:想出去,想说话,我们还要呆多久。
余暮渊自然接收到了沈芜弋的眼神,身形一顿,眉间闪过一丝笑意,他抽了一张餐巾纸,微微敛起眸,慢条斯理地细致擦过每一根骨节分明的手指,然后站起身,在两位女士投来的目光之中神色自若却又不失礼貌地微微颔首:“妈,阿姨,我先带芜弋出去走一走消化一下,你们接着聊,我们不打扰你们。”
林婉和唐砚宁对视了一眼,两个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后,林婉扭过头笑着对沈芜弋说:“去吧。”
得到林婉的首肯,沈芜弋便也站起身,跟在余暮渊后面,两个人一前一后向门口走去,余暮渊将门推开,五指抵上门板,随后微微侧身,待沈芜弋走到门外时,他才慢慢地收了力道,轻轻地关上门,在门缝变得愈发狭窄的间隙里,还不忘再次对屋里的二人微微一笑。
门体贴地被轻轻关上。
唐砚宁目送两个人离开,收回目光,握上茶杯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水,突兀道:“那孩子长得像他爸爸。”
两个人终于重拾起刚刚她们刻意避而不谈的话题。
林婉双手托腮,闻言眯起眼笑了一下:“我就当是你在夸我儿子了。”
唐砚宁轻轻呼出一口气,放下茶杯,素白的指尖有意无意地摩挲光滑的杯壁:“但是你们两个的轮廓很像。”
这种像,是只有这对母子站在一起时,才会让人生出一种“他们长得好像”的感觉。
不然唐砚宁也不至于一时半会认不出来。
林婉慵懒地伸了个腰,然后头一歪,恰好靠在唐砚宁的肩膀上:“小渊这孩子,我可喜欢他了,”她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