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了顿,眼尾斜向上挑起,表情似笑非笑:“患难与共啊――”
杨曦的语气极为平淡,以一种平静中带着一点和善的口吻询问三人,云淡风轻如在说着什么不重要的小事:“昨天晚上干什么了,嗯?”
但杨曦是谁?是在零下大雪纷飞的冬天里依旧敢面不改色地穿着短裙丝袜的女人,众人深知她此时的和善只是对于内心愤怒的一种伪装罢了。
瑟瑟发抖的三人反应极快地认错:“老师我错了!”
“错了?”杨曦冷笑了一声,笑得三人心尖发颤。她终于收起和善的面容,冷声道,“还有一个多星期就要高考了,你们就给我这么个惊喜?以前就算了,到现在这种时候了,作业还忘了完成,你们是不想高考了是吗?”
她越说越气,嗓音里裹着明显的怒意,一转身,低头想去拿余暮渊的试卷,“你看看人家余暮渊,人家年级第一都……”
她拔高的嗓音戛然而止,看着那视野中一大块空白的试卷,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
余暮渊一脸平静地看着他,摆出一副好学生的无辜模样。
冲他这副淡定劲,杨曦还恍然以为是自己看错了,简直都要被气笑了。
杨曦用力地闭了一下眼,又睁开,强忍着火气去拿沈芜弋的试卷,一扯过来,好嘛,又一张空白。
杨曦:……
她不怒反笑,压低声音,用气音道:“你们两个――整我呢。”
连自己看重的好学生都没做作业,彻底把杨曦的怒火给点着了。
杨曦:“刘子顺,江孝涵,叶文斌,余暮渊,你们都给我拿着试卷出去站着!写完了再回来上课!还有沈芜弋,你给我在最后面站着写!”
“老师。”
杨曦一个凌厉的眼刀甩了过去。
余暮渊丝毫不惧,敛起眸温声道:“我和芜弋没做是有原因的。”
“哦?”杨曦嘴角挂着冷然的笑意,双手抱胸,眼尾上挑,目光犀利,好整以暇地看着余暮渊。
余暮渊说:“试卷太简单了,我觉得这种难度的试卷给我们两个做……”他恰到好处地止了话,但大家都能猜到他未说完的话语中暗含的深意。
试卷太简单了,对他们来说是浪费时间。
杨曦的身形一顿,显然是没想到这个理由。
“老师不会真觉得,我和芜弋是那种不做作业的人吧?”
杨曦:……
杨曦被噎住。
她无语凝噎了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毕竟这两个是自己的得意门生,在那股气过去以后,她也逐渐冷静下来了:“行吧,余暮渊和沈芜弋不用站着了,下课和我去办公室,我再给你们额外发几份做。”
“至于你们三个……”杨曦的目光落到那三个人的身上,对他们微微一笑,“拿起你们的笔和试卷,stand up,get out,没写完不准进来!”
全班哄堂大笑,在十二月的末尾留下了欢声笑语。
而窗外的雪又下大了。
桥旁LED倒计时牌上鲜红的数字由两位数跳到一位数,那一位数的数值又很快地在一点点变小,终于变成了一个偌大的“0”,高高地挂在半亮的晨色之中,向所有人昭告着高考的来临。
城南一中被作为高考的考场,除了本校学生外,还有其他学校的学生前来考试,在每场考试考试前,大厅里都密密麻麻地挤满了人,风格迥异的校服混合在一起,颜色与颜色之间碰撞,热闹得很;唯一相似的是,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焦灼不安的情绪,不少人在进考场之前,手里还在翻阅着笔记和课本,与其说是为了多看一些内容,倒不如说是为了从中汲取一丝安定感,来安抚一颗惶惶不安的心。
二班的人画风和其他班比起来还是跳脱得很,挤在一起打打闹闹,扭打成一团,忽视来来往往的人投向他们的怪异视线,脸上带着笑容,看上去轻松得很。
但事实上他们还是紧张的,没过一会,几个人就期期艾艾地来到余暮渊和沈芜弋面前,小心翼翼地问余暮渊和沈芜弋能不能给他们握一下手,沾一沾学霸的仙气,边说着边偷偷地窥视余暮渊的神情。
好在念及着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虽然余暮渊有重度洁癖,但他还是轻轻皱着眉,微微抬起下颌,表示同意了。
于是二班的人就开始一水儿拥上来,和余暮渊握完手以后又去和沈芜弋握手,嘴里还念念有词,沈芜弋敛神去听了片刻,才知道他们在念叨着这次高考的目标分数。
很快,随着考前的提示铃响起,考场外的警戒线被拉下,人群一窝蜂地向那通往考场的路口挤过去。
余哥芜弋,那我们先走了啊,考试加油。二班的人冲沈芜弋和余暮渊挥了挥手。
不来抱一个吗。
沈芜弋眨了一下眼睛,有些诧异地扭过头,和余暮渊的视线在半空之中撞上。
余暮渊低下头,一眨不眨地看着沈芜弋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无声地等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