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回家后他帮言诺小朋友辅导完功课,洗过澡回自己的房间躺在松软的被子中刚合上眼,突然听见外头细微开门的动静。
这轻手轻脚的动静不是言诺。他微微侧过身睁开眼,“你怎么…?”
“没什么,我只是来看你。”韩之白进屋看开着的那盏暗鹅黄夜灯,有些不可察觉的微蹙了下眉梢。
他转过眼去望着顾与修仰起的脖颈,细长脖颈在灯光下那层皮肤呈现一种颜色苍白脆弱的透明。
苍白,憔悴,还有不安。
自从上次的意外之后顾与修睡眠一直不太好,他总要开着灯才能入眠。即便如此,他有时候即使睡着了也会被惊醒一身冷汗,下意识想看看身旁。心理医生说这是意外后创伤,这大概要很长时间才能恢复。
即便如此,刚开始那些日子韩之白睡在他身旁,他却不大适应。他似乎不知道在抗拒着什么。
“你别动…”韩之白坐在床边贴着他削瘦的脊椎躺下,察觉到他挣扎轻轻摁了摁,用曲折手臂垫在他颈下,用指腹摩挲着他的眉骨,“你让我抱一会儿。”
顾与修垂下眼睫没吱声,他不再挣扎,过了会转过身仰起头忽然道:“今天的事情,我很抱歉。”
韩之白漆黑的眼珠沉沉望着他,手指沿着他的眉眼拂过至掌心,紧紧抵扣住十指:“为什么?你在害怕什么?”
顾与修张了张唇,低下头掩饰神色,“我不知道……”两个人的双手交握,血ye从抵扣的十指相接处回到心脏,似乎短暂的心意相通。
韩之白捉住他的手吻了吻,抬起眼看着顾与修,最后笃定道:“你在抗拒我。”
因为抗拒所以总是有意无意的推开他,哪怕是噩梦也不愿意依靠他,宁愿一个人缩在角落里。
这样的行为让韩之白觉得不安焦躁,所以才有了今天的求婚,是试探也是确定。
顾与修盯着他想说什么,却哑口语言。
可能是吧。
他也不知道他在害怕什么。
眼前似乎繁花似锦,岁月安稳,他从前最大的愿望简简单单仅是希望言诺健康,平安。好像一切都实现了甚至连他从前求而不得的,从未想过的也有了。
可在每个夜深是梦里,无数次他却梦见自己一脚踩空,从寒潭掉进去,深不见底。那种窒息的感觉太过可怕,他有时候醒过来连现实与虚梦都分不清。
顾与修想着仰起头,目光星碎的看着眼前的人。
韩家人生的没一个差的。不说韩夫人,早些年韩音未出阁身段模样也是江城数一数二的好颜色,更别说沈知砚那张祸水闻名的脸。几个小辈中韩之白的眼睛生得十分出挑,似以浓笔勾勒,狭长深邃眼尾处挑起,翘羽如蝶翅。
顾与修从前想他生的这样好看,若是笑一笑,该多好。
可是这好看却隔着疏冷的雾气,从前顾与修看不透这双眼睛专注的眼中星辰,心上明月,也看不到这双眼睛望的方向,看到的风景。
这种无底,太虚无缥缈,就像随时会掉入水中无法抽身,备受煎熬。
他害怕再次这样。
“没什么,”顾与修抽回手背过身去将自己蜷缩成一团, “早点睡吧。”
【作者有话说】:作孽啊老韩
这就是不求婚不说话让人家一个人过年的下场
第83章 我呢
早上8.45分。今天这时候外头夜雨初歇,天青卷着薄雾。屋子里窗帘拉的严严实实盖住,只留了盏灯。
顾与修这一觉睡的很久。
他昨天难得的没有梦魇,只是身体很沉重的四肢像是被大石头压着钉住了动弹不得。如此他睡梦中眉头也未舒展。
“没事,没事了。”温和的声音在意识之外一下一下轻哄着。
顾与修循着声音废了很大的力气才睁开眼,醒来时听见有人在他耳边低声问,“你醒了?”
于是他失焦的瞳仁有那么几分钟短暂的茫然,本能的抓着了垫在自己颈下的胳膊贴着不松手。
这个动作泄露些许依赖与不安。韩之白俯低身体将他安安稳稳圈在怀中抵住他的发间,拉上被子问:“好点了?”
顾与修盯着他的脸像是反反复复确认过后垂下眼帘捂上被子嗯了声。
“梦到了什么?”他问。
顾与修没作声。
韩之白便扣住他的手,“还早,再睡一会吧。”
“好…”
屋里安安静静的,外面的水汽与寒冷一点也透不进来。
这个姿势维持了十来分钟顾与修探出脸,韩之白卷了条毯子把人裹上去洗漱。其实这样的天气这个举动着实多余了,可是在经历了几次顾与修感冒发烧引起的可怕后果后,他神经紧绷。
卫生间就在里头不用出去,韩之白开了灯挤好牙膏放在架子上去叫醒小朋友。虽然不能住进来,但他之前就把自己的洗漱用品搬过来放在架子上,牙膏漱口水沐浴露…没多长时间两个人的味道掺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