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她该和萧古夜算一算旧账了。
萧古夜意识好不容易才开始模模糊糊地恢复，便听得无花凉声道：“三年前去载宫主无花身故，这总归是你杀的。”
萧古夜本还模糊的意识忽然一滞，没想到她会问这般久远的问题。
“你当初给沐九兰的剑上淬了毒。”
无花冷声提醒。
“你怎么知道？”萧古夜口中的水没吐干净，口齿不清，下意识反问。
这事，就连沐九兰他自个都不清楚，而其他人皆认为人是沐九兰所伤，直接导致坠崖身亡。
无花冷着脸：“所以你承认毒是你下的了？”
萧古夜却陷入反常的沉默中，抬头盯住无花，脸色忽然一点一点变得难看：“……你不是花梧。”
无花没有否认他说的话。
居住在附近的妇人听到刚才的动静，好奇地出来往这边的巷子探了探头，却见一名女子对着一口井，似乎在自言自语些什么，便也没当回事。
萧古夜一字一顿，颇有咬牙切齿的意味：“我不管你是谁，但当初想杀死殷无花的人不止我一个，我和她的仇，不共戴天。”
无花二话不说松了绳子，古井的轱辘飞快转着，萧古夜连同绳子迅速沉入井底，连挣扎都来不及。
一口古井无波无澜，仿佛一切未曾发生。
无花注视了水面一会儿，拾起搁在一旁的刀，不管井底的人听不听得到：“我本来想削了你半边脑袋，但我现在是正道之人，不能做如此血腥残暴之事。所以我只将你沉井，若明早有人将你的尸体打捞起来，那便是你的运气，若你运气不好，那你就永远烂在井里罢。”
“杀人偿命，世道如此。”她道。
说罢转身离了巷子，角落里的妇人见来不及躲藏就被无花撞见，吓得一下子跌到旁边的簸箕上。
眼前冒金星的同时，听得有人用低凉的声音警告她：“你若是敢救他，我便连同你也一起沉了。”
***
回到成衣铺子时，包乐乐和行歌都不在了，厅里只留下容欢一人，成衣铺子的老板弓着身子在旁边侍候。
“少爷尽管放心，已经派人去寻了，今夜没见花梧姑娘出城，估计人很快就会回来。”
无花迈步而入，和座上的容欢视线对上。他目光从她的脸落到她手中的刀上，温声道：“有摊贩过来告状，说你拿了对方的刀没结账。”
无花愣了愣，看了眼手中的刀：“忘了。”
容欢起身，也没怪她拿刀去做什么了，说道：“四婶婶刚才来找过我们一回，说江上开始燃放烟火了，催我们过去瞧瞧。”
无花今晚游玩的心思早被萧古夜破坏殆尽，此时听容欢这么说，想也不想直接拒绝：“我就不去了，今晚有些乏，我想早些回去歇息。”
容欢点头：“也好。”说罢，唤人去备辆马车。
无花诧异问：“公子不去看烟火么？”她以为他想去江上看烟火。
她望了眼四周：“包乐乐和行歌他俩呢？”
“他俩先过去了。”容欢道：“我今晚亦有些乏，不如随你一同回去。”
次日清早，无花没能等来为她施针的包乐乐，遂决定去她的院子里找她。
晨间的花洒了霜露，黄莺于枝桠中清啼，院子中坐着早已起床候着的容欢，见无花出来，他放下书，微微笑道：“花花，早。”
无花轻轻点头：“公子。”
“花花可是要去找包乐乐？”容欢见她往外头走，问道。
无花停下来，颔首：“嗯，昨日包乐乐说好今日一大早过来。”
容欢握拳，不好意思咳了一声：“她现在不大方便。”
无花挑眉不解：“嗯？”
容欢犹豫了一番，似是难以启齿：“行歌现在她房里。”
无花想了想，奇道：“那同我找包乐乐有何关系？”
她抬脚就出了门，留下院子里的容欢咳得更厉害了。
无花没走几步路就折了回来，见了仍在原地等她的容欢，心情颇为复杂。
“你还好么？”她问。
容欢微微一笑：“我无碍，花花无需担心。”
无花却道：“我不是指这个。”她瞥了几眼容欢，似是欲言又止。
容欢鲜少见她如此含糊的做派，此时不免觉得好笑：“花花想说什么，直说便可。”
无花瞅了瞅他，慢吞吞道：“包乐乐现和行歌一起，你不觉得失落？”
“我失落？”容欢怔住了，一下子没理解她是何意。
无花挪开视线，轻点了下头。
这下容欢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了，他瞥向无花，却见她目光四处游移，按照她平日里的性子可不会在乎这些。容欢顿了顿，问：“花花认为我会因为包乐乐而失落？”
“这不可能。”他直截道。
无花闻言心念微动，当下竟觉得几分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