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歌半晌未回话,船桨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打出水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要往哪里去。
包乐乐见他这般,撑着船板倾身凑过去:“你不会真以为,我此番出谷是特意为了寻你吧?”
行歌漆黑的眼紧紧盯着她。
包乐乐却伸出根手指摇了摇:“错了!我是担心容欢才出来的,那个见色忘义的家伙,为了讨好心上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连洛城武林的岔子都是被他给搅出来的!”
行歌瞥了一眼船舱内安静对坐的两人,道:“钧旋子和你师承一脉,你俩自幼一起长大,行事作风却大不相同。”
包乐乐点头:“是啊。”却没再说什么了。
行歌划着船,也未再回话。
不一会儿无花却走出来,额上青筋跳跃得十分明显:“我说你俩有没有在好好划船?”
行歌和包乐乐闻言纷纷一愣,双双朝前面望去,只见不知何时他们已经驶到了石桥下,水柱自他们头顶升起,犹如擎天柱一般。
无花见这二人如此状态,气得一把夺过船桨,徒劳无功地划了两下,船还没怎么移动半分,便听得“哗啦啦”的声音,大大小小的水珠密密麻麻砸落在了船板上,四人被浇得透心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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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衣铺子的老板本在热络地招呼客人,见容欢几个颇为狼狈地进来,连忙吩咐徒弟好好招待当前的客人,自个则迎上前去,堆着满脸的笑意问候:“公子和几位朋友可是要换身衣裳?”
容欢理了理shi透的衣襟,不咸不淡应了一声,而身旁的无花木然一张脸,全然不理会偷朝着她做鬼脸的包乐乐。
小侍女赶紧领着几人去了内室。
无花脱了外裳,背对着包乐乐解中衣,包乐乐裹了条小裙子,好奇地在屋内这摸摸,那摸摸,似乎对小玩意儿很感兴趣。
无花稍微瞥过去一眼,见包乐乐虽然看着像个小姑娘,实则生得曼妙玲珑,便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包乐乐敏锐非常,霍然回过头去:“看什么看,你不能看自己的吗?”
无花嘴角抽了两下,被怼得无话可说,干脆沉着脸换了身干净衣裳。
直到束起长发,见包乐乐仍在到处东张西望,无花压抑着不悦道:“你和行歌是什么关系?”
包乐乐举起玉狮子对着光端详,随口道:“你难道看不出来吗?他是我的护卫。”
“堂堂南照国皇子成了你的护卫,真是笑话。”无花冷冷道。
包乐乐憋了口气,将玉狮子放下,叉着腰反问:“我救过他一命,他本该做牛做马以身抵债,现在不过做个护卫,又如何为难他了?”
类似的话,无花也曾听得容欢说过。
她按捺住眉心怒意:“江湖素来和朝廷互不干涉,你的个人私事我不管,我只望你不要连累容欢。”
未想包乐乐听得这句话不但没恼,反而啧啧称了奇,对着无花上下打量:“真是想不到,你居然会担心容欢。”
无花被她的话语一惊,似乎也没想明白这怒意究竟从何而来。
包乐乐却不以为然,继续去玩那玉狮子,语气轻飘飘:“你放心,我行事自有分寸。”
无花这才缓和了些脸色。
“我还知道你为何会生气。”
无花听她这么说,沉了眸色,直直盯着她。
包乐乐对着玉狮子轻佻地吹了声口哨:“你在嫉妒我比你大。”
无花一怔,随后反应过来,蓦然黑了脸,啐了声“无耻”,气得连旧衣裳也未拿,“嘭”地一声摔出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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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花是第一个换好衣裳出来的,大街上熙熙攘攘,沸反盈天,无花独自坐在墙角边,平息了一会儿怒意,这才心不在焉看对面的青衣大叔画糖人。
糖块混合白开水在小炭炉子上慢慢熬着,旁边是已经熬好的糖浆。青衣大叔从袋中取出根签子,舀了半勺糖浆,手腕如灵蛇般抖、提、顿、放,不过须臾,白板上便是一幅栩栩如生的鱼戏莲叶图。
大叔用刀片雕琢出细节之处,然后用小铲子铲离白板,摊子前拿到糖画的小男孩举着玲珑剔透的糖鱼,和小伙伴发出几声欢呼。
旁边的竹竿上亦插了不少之前画好的糖画,有提篮的小童、飞天的骏马、巍峨的宫殿,自然成趣。
无花手指无意识蜷着衣袖,眼睛一转不转地盯着摊子,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她凝神回想,似有所得。
是了,是有这样一桩往事。
那时候她身后跟了个生得颇为秀丽的小男孩,因她说要送他回去,那小男孩便哭哭啼啼,无花颇感不耐,可也拿哭包束手无策,见着街边摊子在画糖人,便敷衍道:“好了,我答应你不把你送回去,你不要再哭了,我给你买糖人。”
时隔多年,无花骤然记起此事,才依稀发现,自己十五岁时是曾涉足过山城的。只不过那会儿她一心一意忙着给病重的阿娘找药草,匆匆而过的山城,便没在她的记忆里留下些许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