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异被管晨搂在怀里,“什么是挑逗?”说完才后知后觉想起来自己是个机器人,可以直接联网查,于是要启动搜索程序,管晨看到信息流在姜异眼中出现,赶紧拦住他,“别,你别查了,当我没说。”
姜异呆呆地看着,管晨加快速度收拾好就提着包出去上班了。
管晨走到管宅外时,随着他穿过,那片红枫林渐次消失。
走了百来米,到了宅子外,他停下脚步。他转身,回头看管宅。
他身后,是没有规则的世界。街区楼道如被扩散的涟漪击倒,纷纷无声粉碎、沉没,天空与地面不分界限,日月星辰像漩涡交融倒悬。
“我控制不了,可你还是没有逃。也或者……”管晨看着百米外森然的宅院,“如果有谁必须承受,那就是你。”
姜异独自在家,联网,搜寻很多他和管晨对话中他不理解的词,当时他都另开一个程序依次记下来了。
这时,他忽然听见二层的房间有动静。有两个人在对话,声音忽高忽低。
姜异走到二楼,“有人吗?”他问。
二楼只有一间卧室的门是关上的,他走近那间卧室时,听到了很虚弱的犬吠和凄楚的低声呼唤。
他疑惑地打开那个房间,却发现里面满地都是溅射血,还有一个女人靠在床边,发出被痛苦折磨的惨叫。
那个女人腹部隆起,血已经染透她的衣服,还在不断蔓延。姜异认出,那是他在照片和采访视频里见过的女孩,管夕,管晨的姐姐。
姜异一时惊慌失措,大脑急速运转起来,得出了几个应对方案,他急速搜集学习救人的知识,最后得出这个女人按照现状,得救的可能性甚至低于0.00001%,而且要求是即刻送上手术台。
姜异想跑过去救她,就在这时,他发现自己像双脚被黏住,死死笃定在地上动不了,他以为是自己故障了,防御机制过度反应导致运转停滞,他想着必须唤醒自己的反应能力,于是用一只手抓住另一只手小臂,使劲一拧,整个机械手臂都被扭曲,钢筋刺破表皮,巨大的疼痛袭来,但与此同时,他的策略生效,他的腿又能动了,他立刻飞奔到那个女子身旁蹲下抱住她,但还没站起来,他刚一接触到那个叫做管夕的女孩,各种检测信号同时传来,管夕已经死亡了。心脏停止跳动,连脑电波的都检测不到了。
姜异看着怀里死去的管夕,他才发现,她的腹部受到密集的攻击,肠子流出来,同时流出来的还有一个很小的婴儿。
那一刻,姜异脑海中出现一个想法。好想死。
这是姜异的脑海,他的控制中枢,从未有过的念头。
想逃亡,想离开,想远远地永远告别这样的世界。
他抱着怀中的尸体,呆呆坐在那里,这时,有人在他身旁蹲了下来。
“是不是很想死?”
姜异转回头,看到管晨。
管晨很冷静,眼球中却布满血丝,额头青筋凸起,如同高声的持续的怒吼会把人变成的那样。
“知道吗?你现在感受到的,”管晨伸出指尖,抵住姜异沾满管夕鲜血的胸口,“是我每天、每天,24小时的任何一刻里都无法逃离的痛苦。”
姜异呆呆看着管晨,张了张嘴,什么都说不出来。
管晨苦笑了下,“你指望亲亲抱抱,诉一诉衷肠,就能让我把一切忘掉?”
“你真的以为,你那么有用?谁告诉你的,封矜伐吗?”
管晨轻笑出声,这笑声,竟是前所未有的柔和。
他靠近姜异,呼吸拂在姜异唇上。“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低沉幽暗,如同耳语。
话音落下,姜异怀抱中的管夕化为粒子消散,周围的床,书桌,墙,整个宅子,一切都开始散尽。
就像每一次意识画境消失。一切在这个意识画境里的东西都碎成颗粒,散去。
原来之前的一切,甚至连封矜伐,封矜伐说的一切,做的一切,都是虚拟的。
原来这是一场连续的实验。他自以为的爱意,只是管晨设计的终章。
万象瞬逝。姜异和管晨仍然四目相对。姜异仍是怀中怀抱着他人跌坐的姿势,管晨仍蹲在他面前,脸贴得很近很近。
姜异的左眼,滑下一滴泪。
管晨看着姜异的泪落下,地上的水银镜面,竟然没有吞没那滴泪。
管晨微微怔住,近乎慌张地喊了句:“来福,结束实验!”
管晨再次睁开眼时,实验床上的姜异也睁开了眼睛。一滴泪从他眼角滑落,经过太阳xue,掉进他的头发里。他没有从床上起来。他不看也知道,自己浑身上下都插满了检测的管线。他还记得,如果他坐起身,如果他向管晨走过去,他会很难堪。
就像每一次,他试图向管晨靠近时的结局。
姜异立刻记起那个虚拟的封矜伐说的话,根据同样的流程,他启动了自己的肌体。
如果他没猜错,这一次,第一次,他真的到了现实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