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桐静静的躺在床上, 看着跳跃的烛光,只觉得自己的心被塞得满满的。
以前,苏家虽是穷家破院, 但爹娘慈爱,姐弟同心,再难的日子都能撑得下去。如今, 周芸娘瘫了,苏宝田因为向南辰认亲的事情心情沉重,程言忠因为一品堂的官司愁眉不展, 苏家的年夜饭桌上也没了以往的欢声笑语, 姐弟几个各自吃了饭,早早的散了。
过了今晚,她就十五岁了, 这个朝代女孩子及笄是大事情,指望着周芸娘给她Cao办及笄礼是不可能的。上辈子,她到了三十岁都没有结婚,这辈子,她也不指望真能找到一个合情合意的丈夫,风花雪月的事情,远没有生存重要。
人的情绪一低沉,便容易愁肠百结,胡思乱想的多了,苏桐便烦闷起来,索性起身拿出账本,仔细的看了几遍,核对了一下银子的数量。然后磨墨,执笔将年后需要做的事情都规划好记录下来。写完之后,又盯着看了半响,将账本收起来,锁在了柜子里,起身换了一身衣裳,到院子里打起了拳脚,左右睡不着,活动一下筋骨吧!
一趟拳打下来,苏桐觉得浑身发热,筋骨舒坦,擦了把汗,准备回屋歇息,转身的瞬间,猛然看见院子里有个人影,不知在那里瞧了她多长时间,她吓了一跳,出口呵斥的:“谁在那里?”
那人晃晃当当走到她面前,伸手欲拍她的肩膀,被她一矮身形躲过,回身一记旋风脚,踹向那人的胸口,那人闪身避开,抬手抓住他的脚腕,语气无奈的说:“是我!”
那人说完抬手放下她的脚腕,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说:“半夜不睡觉,起来打什么拳?难不成是相思成灾!没想到我才离开半年,我家桐丫头长大了,都知道相思入骨,辗转反侧了。”
“裴川,怎么是你。”
苏桐惊讶出声,反应过来,借着月色,勉强看清楚他的容貌,半年不见,裴川身量又长高了,身材修长如同标杆,以往那张英俊的面庞更加的棱角分明,眼神顾盼之间锐气逼人,整个人带给人一股冷飕飕的煞气。他穿着一身黑色的细棉布袄子,外罩着一件黑色的斗篷,背插长刀,满面风尘,似乎赶了很远的路。
裴川看着她微微一笑,一把将她拽住拖进了屋里说:“桐丫,有吃的没有,我饿死了。”
借着屋里的烛火,苏桐细看了他一眼,见他脸颊消瘦,眉梢眼角微露疲态,一看便知是赶了许久的路,便忍不住的说:“做什么赶这么急,人都累瘦了。”说完,便自案几上拿过糕点端到他面前说:“先吃着垫吧垫吧,我去给你下饺子。”
裴川咧嘴笑了笑,拿起糕点不由分说拿起来便吃,等苏桐将水端过来,他已经将一盘糕点都吃完了,接过水仰头喝了个干净,吃饱喝足了,抹了抹嘴冲着苏桐低声说:“我听说你铺子让人告了,是四皇子的人下的手,东厂的人也参与进来了。”
熟悉的维护语气,让人瞬间感到无比的暖心。
苏桐心里一热,只觉的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流出来,她深吸了一口气,拼命将泪水憋了回去,看着裴川炽热霸道的眼神说:“官司还没说怎么样?奉贤知府是向南辰,他官复原职了。”
尽管苏桐已经尽量稳着声音装作若无其事模样,裴川还是听出了声音里的委屈,他伸手将背上的刀解下来,低声说:“我被派去北疆执行任务,前几日才听说你铺子里的事情,便马不停蹄的赶来了,文远候送嫡女进了宫,皇上只要一天还在重用纪家,向南辰就倒不了,他官复原职早晚的事情。”说完,他解下外面的斗篷罩衣随手扔在一边,身子往火盆前一蹲,伸手烤火取暖。
苏桐这才发现,他身上的棉衣都shi了,顿时急了说:“冬天穿着shi衣服多冷,别着凉了,快点换下来。”
裴川将身子往前凑了凑说:“这不挨着火盆呢,烤烤火就好了!”他边说边在火盆上翻动手指,火盆的亮光映照着他的脸,苍白瘦削的脸上添了些许的暖色,那双戾气满满的眼睛也瞬间变的柔和了许多,说完抬手往火盆了加了几块碳,
苏桐只觉得裴川似乎又变了许多,她分不清他哪里变了,只感觉到他整个人身上的气势都变的冰冷无比,就算他在她面前笑着,她却总觉的那笑不达眼底。自从裴川进了锦衣卫,他整个人就让苏桐看不清了,她分不清他说的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远处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夹杂着鞭炮声,带着些许的喜庆,今晚是大年三十。
裴川脸上带着浓重的倦意,苏桐瞧着他强撑着的模样,心里不忍道:“快把shi衣服换下来,你的房间给你专门留着呢?屋里面有你的衣服,你若还走的动,我带你过去。”
裴川应了一声,眯着眼睛看着苏桐说:“我累了,不想动弹,衣服你帮着烤烤,我歇一会便走。”
“你今天还要走。”苏桐吃了一惊,看着他说:“怎么这么急。”
“我从边疆回来,有重要事情回禀,必须得回去,路过奉贤,我想着怎么也得回来看看,你铺子里官司的事情能撑到年后吗?”
裴川边说边伸手将身上的shi衣服脱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