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确冒名顶替男子之身前来赴考,但是请问大人,本朝律例之中可曾有规定一定要男子才能应考?
我在大理寺多年,曾经熟读我朝律例,从未有过男子才可应考的规矩。”
话音一落,刑部侍郎顿时愣了。他虽然在刑部多年,的确未曾看过这样的规矩。
邺王笑道:“虽然可能未曾明确写在律例之上,但这是约定俗成的事情,本王从未听说有过女子应考的规矩,各州各府也从未有过女子报考,由此可知女子报考是不行的。
况且——假如如你所说,如果女子也可以应考,为何你不干脆以女子身份应考,反而要女扮男装前来应试呢?
可见在你心底,也是不认同女子可以参加科举的歪理的。”
高盛王不禁微微侧目,邺王这一通分析有理有据,思路清晰,完全不像是那个浑浑噩噩一直在混日子的人。
姜有汜解释说:“我冒名顶替,只是为了不引起一些人的注意,以男子身份应考可以帮我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至少在我去京畿的这一路上不会有人对我下手,在考核放榜的时候也不会有人注意姜有汜这个名字。”
高盛王此时插口:“按照你的意思,有人在威胁你?”
“正是……”
“胡说八道,你一个区区考生,怎会有人来威胁你?就算是一些地痞恶霸,只要过了他们的地界就没事了,何必一直用姜有汜这个假冒的名字?”
姜有汜看着这几个人的靴子,没有皇帝允许,她不能抬头。
“如果我说这个人的势力遍布天下,完全没有我的容身之地。
甚至在宫内都有他的耳目,你们是否还会觉得我大惊小怪?”
何相爷忍不住提醒:“江姑娘,圣上面前,休要大放厥词。”
纵然对姜有汜隐瞒女子之身这件事心存芥蒂,但他还是对这位门生有一些爱惜,虽然救不了她,但依旧想要尽量挽回一些情面。
姜有汜对着他深深叩拜,然后道:“多谢何相的提醒,但此事我若不说,就没有人说;若不在此时此刻说,以后就更加没有机会去说了。”
她抿了抿唇,抬起头直视邺王,对着他一字一句指控:“我要指控邺王,私设刺客组织买骨楼,在大凉山锻造兵器,于三年前泄露军机,造成镇北大将军桃涣北兵败阵亡,并且意欲造反!”
第69章
偌大的殿堂之上, 只有姜有汜的声音回荡在耳边, 她虽然说得不响亮,但却字字击入在场之人的肺腑。
皇帝一直未曾开口, 只静静地在一边欣赏着底下这群人所带来的闹剧。
姜有汜的女扮男装对他而言不算大事,直接判了斩立决便是, 但这一件简单的案子却招来邺王、高盛王和宰相的关注,这让皇帝不禁对姜有汜这个人有了兴趣。
印象中, 只记得桃焕北也有差不多大小的跟在身边的女儿,好像叫做桃不换的, 不知现在如何?
高盛王斜睨了邺王一眼,然后问:“你指控邺王这两项罪责,可有证据?”
姜有汜看着邺王, 邺王一副看好戏的表情,并不见如何焦灼。
“江棋,你指控邺王谋反之罪和诬陷之罪,这两项都是欺君罔上的大罪。
你如果没有真凭实证, 随意攀咬,只会让你自己罪加一等,你可知道后果?”何相插口,上前半步指责道。看起来是指责, 实则是提醒。
姜有汜明白他一片好意, 也理解他把女儿安排嫁给其他人的决定。
何相在朝堂混迹三十年, 早就把人心看得清清楚楚。
即使他不知道自己是个女儿身, 也早看出了自己对何依没有任何感情。
从姜有汜跟随太子一起去大凉山剿匪开始,朝野之人自然地把姜有汜看做是□□的人,何相何其敏锐,绝不会让自己的女儿跟着姜有汜涉入皇储之争。
“我在大理寺多年,熟读刑律,我知道后果。但是——”
姜有汜顿了顿,苦涩笑道:“若说株连三族,我父母亲戚都已不在,我孑然一身,已经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了。”
“即便如此,我们还有其他办法处置你。”刑部侍郎微愠,“你幕后主使之人是谁,若你能趁早招供,我们还可以从轻发落。”
“大人要如何处置我?难道要动用刑部的一百零八道刑拘严刑逼供,让我屈打成招?”
姜有汜冷笑,“我既已承认欺君之罪,就不怕死,自然也不怕你们这些严刑酷吏。
只不过在死之前,我必须要指证邺王,以免圣上和天下受到欺瞒。”
“你想要将功折罪就要拿出证据。”高盛王言简意赅,并且给姜有汜指出了将功折罪这一条路。
姜有汜冲着他略一点头,然后道:“我指控邺王其罪一,勾结大凉山匪徒,意图造反。证据是他常年假扮一个名叫「阿冲」的少年,负责联络和幕后Cao纵买骨楼的刺客为他肃清敌人,此事原本买骨楼的刺客陆炎可以作证,只可惜他已经被灭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