渚幽的手腕还被捏着,腕骨上那指痕绯红一片。她见长应面色冷了下来,转而道:“当初我和撼竹来了沙城,我本是想寻个清楚,浊鉴中所见究竟与我有何干系,没想到你甚是紧张,跟着一块儿来了。”
“可我不记得了。”长应皱眉。
“你哪是不记得,明明是不想记得。”渚幽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好似能一击毙命。
长应抬手将纱巾扯了扯,额前空落落的,原来那金饰在时,还能将她这周身寒冽给压下去丁点,如今面上当真是连半分暖色也见不着。
渚幽转身就朝一侧的小摊走去,那龙还攥着她的腕骨,不得不跟在了后边。
两个高挑纤细的姑娘虽是被纱巾遮了脸,可露在外的小半张脸干干净净的,哪像是这沙城的人,更别提身形和姿态,同这儿的人区别可大着去了。
那卖些小玩意儿的摊贩不由得多看了两眼,瞧见这两位一冰冷疏远,一皎皎无辜,怎么看也不像是寻常人家的,怕是寻遍整个沙城,也没人能配得上这二位,她们之间就好似牵了根绳,无人能将她们分开,谁也不能在她们之间驻足。
那气度,那仪态,即便是纱巾裹身,也未能掩饰得住。
小贩心下嚯了一声,不知道怎的,竟觉得何须再找旁人,这两位站在一起不就万分般配了么。
渚幽见这小贩将她和长应打量了一眼又一眼,也不戳破,反倒气定神闲地站着,捏起一串银珠看了看。
那银珠的眉心坠是一颗湛蓝的宝玉,若不论颜色,倒有些像长应先前的那一枚,俱是水滴的模样。
渚幽抬起手来,在长应额前比划了一下,说道:“凡人的玩意儿倒也Jing巧。”
那小贩没好意思多看,早早就垂下了眼,心绪如浪chao撞着胸膛的,听到这话时不免怔愣了一下,还以为是听错了。
长应朝这近乎抵到她额前的玩意儿看去,苍白的唇一动,问道:“好看?”
渚幽将那串珠拿了下来,许是看惯了先前那金珠的缘故,总觉得差远了。
那小贩是个机灵的,当即说道:“这额饰衬得姑娘肤白如脂,花仙也比不过姑娘!”
渚幽一听这「花仙」当即就笑了,这凡人怕是不知道,这龙可是九天神尊,哪是区区花仙能比得过的。
小贩见这两位姑娘不为所动,眼眸一转,又道:“城南要结亲的那两家,用的金玉全是在我这儿提的,我这的玉石成色当真不错,骗不了姑娘。”
长应未看渚幽手里捏着的发饰,却是因小贩话里的些个字而微微动了神,“结亲?”
小贩连连点头,“说起来方家还是从南边过来的,方家姑娘模样也长得水灵灵的,和两位姑娘有些相像,两位莫非也是从南边过来的,是来寻亲还是?”
“过路罢了……”渚幽淡声道。
小贩顿时哽住了,这沙城可是在边隅,从南边过来得耗上数月,这过路过得还挺远的。
长应垂下眼,先前总觉得心底有个结没解开,此时听到小贩的一番话,隐约觉得自己好似要觅到谜底了。
她眼一抬,问道:“结亲,为何结亲?”
小贩被问懵了,他活了二十多载,哪有人问过这样的问题,这结亲生子不是顺其自然之事么,怎这姑娘像是什么都不懂似的。
他纳闷着抬眼,冷不丁瞧见了那一双黑沉沉的眼,乍一看无甚稀奇,可仔细一瞧,他浑身一怵。
这、这眼怎是这样的!
小贩瞪直了眼,本想转身就跑,然而他两腿发软,跑都跑不动。
那双眼冰冷薄凉,像虎,像蛇又像蜥,总之不该是凡人,凡人的瞳仁哪会是那样竖条条的。
“为什么结亲,他们是何关系?”长应又问。
小贩哆嗦了一下,左右看了看,这街市虽热闹非凡,可好似无人能救他,他干脆开口:“情到深处自然就结亲了,结亲那就是结发夫妻,是可以白头偕老的。”
长应未应声,抬手将掌心一翻,掌心上顿时出现了一枚玉石,这玉连半点瑕疵也没有,一看便是价值千金的,“这发饰,要了。”
小贩瑟瑟发抖,哪敢伸手去接,喉咙咕咚了一下。
“拿……”长应对旁人向来无甚耐心,更别提是个看了渚幽好几眼的凡人。
小贩见状连忙伸手,五指颤巍巍地将那珠子捏了起来,“这、这我找不开啊。”
“不必找了……”长应拍了拍渚幽的手背,故意侧过身将那小贩的眸光给挡着,不想这凡人又看渚幽。
小贩被挡了个正着,此时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干脆蹲了下去,将自己藏在了摊子后面。
渚幽心里直打鼓,想起来先前长应问了她几回,她们若于凡间算是什么,她当时并未答,长应是如何说的来着?
长应那时冷着脸道,她要自己寻这谜底,如今这谜底,怕是要寻到了。
她抬起手,干脆将长应那裹在头上的纱巾剥开,把手中这发饰给她戴了上。
那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