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不记得了。”芝英仙垂下眼,有些无措。
“后来我潜入天宫,在落星泉中见了你,发觉你灵丝被毁。”
渚幽缓缓道来,“当时神化山中仅你一仙,我料想是你自己将灵丝毁去的。”
“我只知我抽去了自己的灵丝,又知镇魔塔是毁在我手中,却一直未想明白,为何要这么做。”
芝英仙微微摇头,手紧紧捏在披帛上,似乎甚是紧张,“原来竟是因见了你。”
渚幽定定看她,薄红的唇一动,道出了两个字,“多谢……”
芝英仙蓦地抬眼,却见到了渚幽眼中的疏远,她将唇一抿,踟蹰又道:“九天两百年前是非不分,轻易被魔物蒙蔽了双眼,还请……见谅。”
“无妨……”渚幽摇头,双手仍旧捂在长应的耳上,见芝英仙未走,又问道:“还有何事?”
“众仙俱想为两百年前之事赔罪。”芝英仙踟蹰道。
渚幽沉默了好一阵,问道:“你觉得两百年前之事于我而言算什么。”
芝英仙一时间说不出话,如今渚幽灵相复苏,记起了三千年前的旧事,而这两百年就好似无尽长河里的一捧水。
如此一想……
好像微不足道。
渚幽眼眸一弯,眼里无半分笑意,又道:“旧事无需再提,如今对此耿耿于怀是你们,不是我。”
此话好似一块巨石,咚一声砸在了芝英仙的心头。
芝英仙这才明了,渚幽是当真不为所动了,这九天于她无干,就连两百年前在斩仙台上所历的痛楚,也不过是她这三千多年里的过眼云烟。
那涌上喉头的酸楚腾至眼鼻,她周身俱觉酸涩,却依旧没有走。
渚幽垂眼朝长应看去,忽觉得脊背上那魔气又往上爬了一寸。
这回又是因为什么,是因芝英仙来了么?
她心知这龙打小就在醋缸里泡着,和撼竹争风吃醋也就罢了,如今躺着不肯醒,也没从醋缸里出来。
渚幽一怔,后知后觉地想,难道长应听得见。
这龙何其狡猾,比魔物更甚,明明听得见,却不肯睁眼。
“你走吧……”渚幽朝芝英仙看去,平静道:“她不想你在此处逗留太久。”
芝英仙心知自己会被赶,却想不到竟是因九天玄龙。
她愣了一瞬,喉头干涩地说:“还有一事……”
“何事?”渚幽问道。
“凡间东洲改朝换代,天帝王母尚在时,会令青鸾下凡为其祈福。
如今青鸾要化凰,而神尊也未醒,不知此番需派那位仙神前去。”芝英仙低声道。
“我去……”渚幽忽道。
芝英仙愣了一瞬,忙不迭抬起眼。
“顺道罢了,我下凡寻两只妖。”渚幽道。
芝英仙知晓其中一只妖是那因她而被贬下凡的孔雀,而另一只妖却不知是谁。她将唇一抿,心道连妖都能跟在她身侧。
渚幽未松手,还将长应的双耳捂得更严实了一些,低着声道:“我不在时,你若是无事,便在这看看你们神尊,莫要靠太近,别将她给扰醒了。”
芝英仙连忙颔首,连声也不应了,还将气息放缓了些许,就怕将长应给吵着。
渚幽这才松开了捂在长应双耳上的手,慢腾腾地站起身,待离远后才化出真身俯身朝凡间而去。她四翼一展,身上火光艳红,一身翎羽已恢复如常。
朱凰掠过天际时,云霞俱被染得通红一片,好似锦账披天。
东洲果真已改朝换代,边隅处战火已停,土地被重新割据。
灾民终于不必再四处逃窜,一些士兵正在施粥,将一众流民安抚了下来。
龙脉被填实后,又缓缓生出了灵气,只是那灵气尚还单薄,未能撑得住这一个王朝。
而青鸾原该做的,便是祝佑这大地,好祈来好年安乐。
凡间锣鼓喧天,东洲的都城里,凡人面上净是喜意,聚在云坛外围观着新帝祭天。
那二十寸长的香被扎进了四足方鼎里,青烟袅袅而上。
凡间的新帝竟尚不足而立,身上杀伐之气尽敛,看模样甚是沉稳。
渚幽悬在云端往下俯瞰,竟在云坛之外看见了惊客心和骆清。
骆清乃是鬼物,虽已修炼了数百年,但还是进不得云坛,他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在云坛上叩天的新帝,沉静的面色好似惊起了波澜。
惊客心按着骆清的肩,说道:“看了这么久还不肯走,难道这就是那令你入魔的小皇帝?”
骆清定定看了半晌,竟然摇了头,“不是他,他变了许多。”
这数百年,小皇帝也不知轮回了几世,刻在魂灵里的脾性积淀了不少。
是他,又不是他,看他如今那矜重镇静的模样,应当是能携这王朝走向辉煌的。
骆清仰头观天,长吁了一口气,心中执念骤散,他的身形忽地变得模糊了起来。
惊客心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