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一出合家欢的美式喜剧, 四个人瞒着家长,各自像个小丑似的开始表演。
宁珏明白自己接下来再待在这里恐怕就要出纰漏,刚进谢一尘家里, 她退后两步拽着罗宾要告诉他一会儿他俩都得走。
正在酝酿借口,谢女士忽然就想起她了, 从厨房遥遥喊出一声:“宁珏呀……你进来给我搭把手……”
谢女士正穿上围裙, 难得自己过来, 非要下厨给谢一尘和姜望做她拿手的鲫鱼汤。
打开冰箱,看新鲜蔬菜的储备, 看这两个人有没有好好过日子,检查了一番,这才转头把宁珏喊进来。
宁珏就乖乖进来了, 谢女士好久不做饭, 正抹着眼泪切洋葱,一边掉泪一边微笑,把宁珏吓了一跳, 急忙伸手接过切菜的重任, 谢女士洗手,擦擦眼泪,打开冰箱,有些被洋葱折腾过的虚弱:“诶呦,不行, 我这眼睛……”
“还不到饭点, 您赶紧休息休息,”宁珏洗手,“这葱头是挺辣的。”
好说歹说阻止了谢女士糟蹋厨房,把人送出去, 罗宾立即站了起来,像是屁股底下装了开关。
给谢女士吓一跳:“罗宾你太客气了,随便坐就行,我去擦擦眼……”
从卫生间出来,宁珏欲走不能,谢女士要跟她说点儿私密话。
想了想,把笨蛋罗宾先送走,把他肩膀一拍:“我想吃洪商路的米粉。”
罗宾抬头:“哦。”洪商路和这边几乎是南城对角线。
“我想吃——”宁珏咬牙切齿,罗宾这才明白:“我懂了我这就去,我可能要去很久。”
“饭点赶不回来就别回来了啊……”宁珏特意叮嘱。
“你也赶紧回吧。”罗宾也叮嘱她别在这里编太多瞎话导致自己圆不上。
姜望站起来说要去送送,宁珏把眼一眯。
怪怪的。
你们男同性恋真讨厌,太黏人了!
宁珏来不及回应谢一尘的苦笑,转脸去谢女士那里。
谢女士在书房,坐得挺拔,明明没过几年,却流露出之前没有的老态,头发都染得墨黑,每绺头发丝都得体大方,没有一丝让她不优雅不美丽,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但有些审问的意思,宁珏回身关门,谢一尘从门缝里对她摆手。
门虚掩着,宁珏被谢女士拉着坐下。
她感觉自己就像林黛玉刚进了贾府,虽然大家都是亲戚,但还得处处留意。她觉得自己随时都要跪在地上行礼,表达自己这些年的感激之情。
谢女士闲扯了几句闲篇儿,转头就问:“阿姨说几句,你别在意。”
“您说您说。”
“听说那会儿你对……小姜儿有意思……所以大半夜的跑了?”
宁珏冷汗涔涔。
这是在怪罪她,责问她大半夜跑了?
还是在计较姜望的事?误会她喜欢姜望,现在搞姜望的好兄弟是要爱而不得从而破坏人家家庭?
这怎么接?
纵然宁珏很懂得感知他人情绪,但谢女士的情绪包裹在年长者的阅历中,又故意对她隐藏,宁珏又对她格外崇敬,更是张口结舌。
皱起眉头:“什么?喜欢姜望?不是,不是……”
谢女士眉头显然舒展开了,好像看见一位小三迷途知返似的……宁珏想,问题其实更加严重,她已经是个小三了,既成事实,实打实地破坏了人家的婚姻。
“那是为什么要走呀?一尘欺负你了?还是我跟……”
“不是……啊,是这样,因为我听您和李先生说去美国,心说留在您家里也会让您为难怎么赶我走,不如我自己走了。”
这话倒是诚恳,流畅地说出来了,她说出来就觉得自己可笑,那时的决定维系着一点卑微的自尊——加上无可抑制的感情,迫使她必须得走,就是雪地里跋涉也要走。
谢女士叹一口气,眉头再次拧起来:“你说你,唉,一尘也说了又遇见你了,这是你和我们家的缘分。你从小到大就——以后不要再这样了,缘分要是被用完,以后不知道能不能再见到。”
“好。”宁珏低头。
“不讨厌一尘吧?”
“不。”非但不讨厌,还很喜欢。
谢女士眉头终于彻底舒展开,和她聊了几句,倒是没有提罗宾的事,只是问她现在在哪里工作,听她说读夜校的事,又提了一些建议,聊了半个多小时,谢一尘进来了。
“姨妈怎么一来就找她聊天?”她故意说得酸里酸气的。
谢女士开玩笑:“那是,闺女和外甥女能一样么?
你排队吧。”
谢女士和谢一尘好像一套模子翻印出来批次不一样的两个人,五官相像,就连神态也是优雅挺拔的,只不过一个年轻,一个沉稳。宁珏夹在中间,听谢女士故意的那句“闺女”听得内心浮影重重。
若是当初——
不,不要当初。
谢女士会为此遗憾吗?当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