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废话么?如果不想要了解,谁会来这里见这些奇奇怪怪的人?谢一尘是怎么了?
她还没有说话,谢一尘补充:“没有看不起,很尊重……我这样说是否合适?”
这又是废话,宁珏为什么不尊重谢一尘的朋友?为什么看不起他们?
她苦笑:“我凭什么看不起你们,你们看得起我我已经很高兴了。”
当然她并不在意这些人看不看得起她,只是这些体面人,各个都活得有钱有闲,还会弹吉他。她是社会底层,谁看不起谁?怎么颠倒起来了?谢一尘是昏了头不成?
眼睛雾蒙蒙一片,脸还没有擦干净,她急忙拧开水龙头再洗了一把脸,酒意冲撞上来。
谢一尘说:“总有一点是被人瞧不起的。”
往常,谢一尘总会宽慰她,现在,戚戚然地共鸣了,宁珏又在自己脸上拍了捧水。
理智渐渐散去,储存在脑子里的部分拿出来了。
“我想问你,你和姜望结婚,有朝一日你喜欢了别人,到时候两个人各自地搞婚外情,一个家庭其实有四个人,另外两个是编外人员,难听点是小三,好听点是情人……名不正,言不顺——即便是你们两个有钱,不在乎财产,你们的家长大度,不计较鸡毛蒜皮,暂时不生孩子,甚至领养,可这样——你们两个的情人,那两个人怎么办呢?他们在你们的关系里算什么?”
终于问了出口。
“要是为所谓爱的缘故……这样委屈对方的感受,难道是爱么?难不成那两个也凑合着结婚,可那两个难道就条件刚刚像你们这样的好,不在乎钱,不在乎长辈,不在乎孩子?我知道你要说,你们没有办法,迫不得已……”
宁珏摇着头,有些凄楚,酒意终于赢过了她,她今天就要说,不吐不快!别人幽微的情绪她察觉太多了!她自己呢?她是束缚在人间了,她也想升仙去,难道非得盯着白蛇在这出戏上悲欢离合,自己却只有看着的命?
谢一尘靠着门,并没有思索,只是快速,又轻柔地回答她:“我没有想过这个可能。”
“哦。”宁珏很快速地答了,挪开半步,打算离开洗手间。
“我不会有这样的情人。要是有人爱我到在乎这些事,我就立即离婚。”
离婚?
谢一尘真是轻巧……
可眼神不像是骗人,谢一尘说到做到,从没失约过,不至于在假设的事上撒谎。
宁珏有些想笑……天啊,怎么是自己开始在乎这些事……是让步了?是性别的问题从来没在她这儿横亘成一座大山?无论男女都好她只是想要人爱她?
全身上下都冒出酒气,血管里流着酒,自心脏开始醉晕,她几乎想哭,又想哭,又想笑,最后哭笑不得,再拧开水洗脸,凉水泼在脸上……连水龙头都开始流着酒了,踏踏实实地醉倒了,她三杯酒下肚,酒量不至于这样小,谢一尘说了这些话,醉意破闸而出,汹涌地奔流。
裙摆被反复掬起的凉水浸shi一团,宁珏捏着裙摆,忽然忘了自己要干什么。
是……拧干裙子?还是再洗洗脸?
该干什么来着?有点迷糊了。
她沉默着站在洗手池旁边,谢一尘终于从门上起来,拉开门闩。
“别走——”宁珏清醒了。
童年的宁珏站在树杈上盯着远方来客的尊贵轿车,毫不犹豫地拉开膀子捏着死耗子义无反顾地用弹弓发射。
选我吧,选我吧……心里的野兽歇斯底里地吼叫起来。
是天生的贱/货,透出没脸没皮的渴望。
“别走。”她低声重复。
在她喊第一声的时候,谢一尘就回身看她,等她的下文了,此刻笑笑:“我没走呢,不过再不出去,人家要说我上了好久——”
话没说完,宁珏拽住了她的衣领,有些笨拙,像是打群架似的把人扯到眼前,自己却又站不稳了,急忙撑在洗手台上。
被她扯了个踉跄,换个人,恐怕觉得自己立刻要挨揍了。
宁珏的眼神凝在谢一尘脸上,似乎经过思考,但身上的酒气又让人怀疑这思考的质量,再沉默下去,就显得有些凶。
舔着自己的嘴唇,欲望变成了猩红色。
谢一尘盯着她,似乎和她对峙,可眼神柔和,一点儿也不像宁珏那恶狠狠的,像抓住什么猎物一样的眼神。
宁珏谨慎地抿起嘴巴,在漫长的对视之后,她收敛眼神,胡乱地擦去脸上的水——她凝望谢一尘,像再度踏入梦中,混沌中,她竟然也找到了自己此生的奔头和念想,一时间居然不敢相信。
怎么能?她这种人也配得这样的好结果?竟然真的能了,近在咫尺的,确切的,不扭曲的,连自己的心也要欢欣起舞的感情,不是挣扎,不是沉重,她居然心里轻盈得像自己披上云衣,穿戴霞照,奔赴天外的仙境……她几乎又要流泪了。
“你喜欢我——你喜欢我——”
急促地强调,把谢一尘的双手捧在手心,近乎虔诚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