猝然一阵动静。
桑泱听到许颂意的声音提高,从上方传来。
“你懂什么!”她站了起来,话语间带上了恼怒。
不过恼怒只瞬间,她笑了,重新坐了下来,慢悠悠道:“是啊,因为你居然越过越好,我看不顺眼了,像你这种身上背着人命的罪人,凭什么过得顺心顺意,又是画展,又是职称,可真是风光,而我却……”
她打住了,没说下去。
原来是这样。
桑泱和柏舟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过了七年都没动静,直到现在才报复,原来是因为她们过得太顺心了。
桑泱看不到她的神色,不过想也知道恐怕森冷得很。
“罪人不是我,是你。”她平心静气道,似乎毫不在意自己眼下的处境。
空气骤然一静。
桑泱弯了弯唇,接着说下去:“她那么怕我,是因为在你身边见过我,害怕我把她勒索的事告诉你,你有家有父母,还考上了大学,肯定不会喜欢一个会勒索小孩的妹妹,她连脏兮兮地见你都不敢,见了我当然要逃跑。”
那个被勒索的小孩说,脏兮兮的女生一上来就拽住他,让他把钱交出来,说想买身新衣服。
当时没人明白这句话里的深意,现在倒是显而易见了。
“那场车祸的调查并没有大肆张扬,你是怎么知道的?是不是在她远远地看到你的时候,你也发现了她?但你不敢和她相认,便装作没看到,便躲着,直到有一天她不出现了,你才又担心起来,暗暗地去打听,然后知道了所有的事。”
这都只是桑泱的推测,但听着许颂意越发浓重的呼吸声,她知道她猜对了。
比仇恨更可怕的情绪是愧疚,和愧疚引发的懊悔,如虫蚁蚀骨般昼夜不停。
“呵。”许颂意嗤笑了一声,“你还挺冷静的,你知道接下去会发生什么吗?”
桑泱知道,将她安置在浴缸里是为了将她浸在温水里,而浸在温水里,是为了割脉后防止血ye凝固。
许颂意想放干她的血。
但她不明白许颂意为什么选择这样的方式。
这跟她前两次的手法相差太多。
前两次她都选择躲在暗处,借他人之手行事,这一次她却大张旗鼓地亲自动手。
“可惜了,如果画展那天,你没让我拖住那个司机,你也许能死得痛快些。我本来是想给他的药里多添一样,那种药会使人乏力嗜睡,但溶解很快,不会查出来,或者即便查出来也没关系,确实对他的症。我只要让你在特定的时间上那辆车。”
许颂意惋惜地讲述着她流产的计划。
“万一药效提前,我还没上那辆车,那一车的人……”桑泱飞快质问。
却被利落地打断。
“那有什么关系?”许颂意轻巧地反问。
不过是一次不成功的试验罢了,至于无辜者的丧生,跟她有什么关系?
桑泱一时无言。
水流声响起,冲击在桑泱□□的足上,是凉的,她条件反射地一缩,水流很快就热了起来。
只有声音的世界使人不安。
桑泱吞咽一下唾ye,偏过头努力地听着动静。
浴缸里积上了水,开始只是浅浅的,接着没过了桑泱的脚踝,然后是她的腰。
水产生了浮力,使人很不舒服。
桑泱不害怕接下来会发生的事,但她担心柏舟找不到她会着急,她要多久才能知道她遇害的消息?
到时候,她一定能做出正确的选择,带着这个时空找到线索,回到起点。
然而桑泱依旧不安,慌乱在她心中越发浓重,因为许颂意的反常。
她究竟要做什么?
她绝不会只是想杀害她而已。
水流声还在继续,哗哗地冲刷,水面还在升高。
“这个时间,柏舟应该找你找急了吧。”许颂意的声音伴随着泠泠水声似乎破碎般在这间小小的浴室里散开。
桑泱愣了一下,她的脸色瞬间变了脸上的平静犹如玻璃般被击碎。
“你想做什么?”她急声问道。
水声蓦然一停。
“我还以为你真那么冷静呢,原来只是没戳到痛处。”许颂意得意洋洋,伸手在水池里悠然地拨了拨。
“我不想做什么,只是想大发慈悲让你们道个别。”
霎时间,桑泱明白她想做什么了。
她奋力挣扎起来,许颂意拿了胶带封住了她的嘴,粗暴地将她狠狠按回去,口上却是无比轻柔:“你要珍惜,不要乱动,接下来就是你们永别的时刻。”
柏舟走到值班室。
凌晨的走道静悄悄,有值班医生在。
她正想问,那台手术进行得怎么样了?
值班医生却惊讶地问道:“小舟,你怎么在这儿?手术一个小时前就结束了。”
柏舟的表情一下子僵住了,她低头,看到定位软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