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个人瘫在沙发上玩手机,颇觉得无趣,于是干脆脱了外套伏在地上做起了俯卧撑。
富贵见他运动也来了劲,摇晃着尾巴围着他绕来绕去,还翻过肚皮躺在他双臂之间。程汶简直哭笑不得,做了百十来下,干脆站起身把它抄在手里当成哑铃来举。这小土狗长得极快,只不过到家一个月左右时间,已经长成了原来的两倍大,皮毛油光水滑,约莫有十七八斤的分量,饶是程汶常年锻炼,单手举起它来也有些吃力。
一人一狗嬉闹了一阵,富贵这小家伙兴许是觉得肚子饿了,一溜烟奔到自己的食盆前,理直气壮地冲着主人叫唤。程汶替它添上了清水和狗粮,眼见它埋着脑袋吃得欢畅,自己的肚子也咕咕叫了起来。在客厅里转了两圈,洗了洗手,找了一包梳打饼干拆开来吃。
直到六点多,他几乎把整包饼干都给吃完了,对面1301才依稀有人声传来。
听到声音,富贵的两只小耳朵“腾”地一下就竖了起来,扑到门口嗷嗷地叫着。它也知道,陆江燃一回家,主人就可以带着它出去散步遛弯了。
程汶闻声也立刻站起身,奔到门口打开了门,嘴里含着饼干含糊不清地吐槽道:“才回来?饿死我了!”
门口站着的不是陆江燃,而是一个五短身材的中年男人,眉眼间透着忧国忧民的深沉。瞧见对面一人一狗大呼小叫着蹿出门来,此人倒是吓了一跳:“你……你好……陆江燃陆老师是住这里吗?”
“你好。”程汶嘴上客气,两只眼睛却警惕地盯着他,“您哪位?”
富贵看见主人的表情不善,自然也狗仗人势地汪汪汪叫着,意图震慑对方。
那人不回答他的话,反而弯下腰,极其自然地伸手朝富贵脑门上呼了一把,连连称赞:“呀,这还有只小狗呢!瞧瞧,你可真是个小可爱啊!”
富贵被他一摸,整个狗都凌乱了。它疑惑地仰脸望望那仿佛是莫名其妙从地缝里蹦出来的人,又望望程汶,龇起牙来低声“呜呜”着。
“欸,真乖!”那人像是意识不到它的不满,欢快地答应着,又狠狠摸了摸它。
程汶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制止道:“喂!”
“啊,对不起,因为我家也养狗——你好,我叫汤子铭。”那人讪讪地将手在衣服上擦了擦,伸出手来和他握手,“S大文学系的,我是小陆老师的同事。”
“哦,陆老师不在家,您还是下回来吧。”听说是陆江燃的同事,程汶心里再不爽也只能咧嘴露出了英俊纯良的笑容,做了个送客的姿势。
汤子铭挥了挥手上的钥匙:“我知道,他让我替他拿点东西,我拿了就走。”
“哦?”见他手上拿的确实是陆江燃的钥匙,程汶不禁感到莫名心慌起来,“怎么回事?陆老师出什么事了?”
他一面说着,一面抢过钥匙,熟门熟路地打开了1301的门。
门刚隙开一条缝,富贵早已一溜烟地钻了进去。汤子铭跟着他进门,吞吞吐吐地道:“呃,就是他的医保卡,他说了在茶几的抽屉里。还顺便拿身衣服。”
“陆老师生病了?”程汶一皱眉,按着对方的吩咐打开茶几的抽屉,果然找到了医保卡。
顺手把卡塞在牛仔裤兜里,他又拉开移门,快步走到阳台上。正巧晾衣杆上挂着前几天晾上去的衣物,摸着已经干透。
他也不知道该拿多少,索性一股脑抱了进来,放在茶几上开始一件一件地叠。
程汶做家务是一把好手,叠衣服不仅速度很快,而且边角整齐挺括,让邋里邋遢的大学老师汤子铭看得叹为观止,几乎以为陆江燃请了个小保姆在家。
“汤老师!”他简直对这个呆头呆脑的家伙无语了,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汤老师?我问你话呢,陆江燃老师他是不是生病了?现在怎么样?”
“哦,哦,应该没啥大事。”汤子铭回过神来,“教室里发生了一点意外,陆老师受了伤。刚才已经送去医院了。”
“意外?什么意外?学校里怎么会出意外的?”
当时比较文学方向的研究生正在中文系大楼的二楼会议室里轮流发表结课论文,陆江燃陪着窦yin中坐在会议室的后部靠窗的地方,一面观摩、一面打分。
课程汇报进行到一半的时候,不知为何,临街的一扇窗玻璃突然被外部飞来的不知名物体砸到,碎玻璃纷纷朝室内飞进来。
陆江燃推了窦老一把,自己却躲避不及,被尖锐的玻璃碎屑直接扎进了后背。
当时室内开着空调,温度很高,他只穿着一件薄薄的衬衫,当场血流如注。
师生们顿时乱作一团,有学生跑去教务办公室喊人,汤子铭立刻开车把他送到了医院,另有一个女老师陪着受惊的窦老回家去等消息。
程汶听他描述了意外发生的经过,没有做什么评论,只是麻利地从柜子里翻出一个无纺布袋,将收拾好的衣物一股脑塞进袋子里:“我跟你一起去医院。”
“他说了,自己感觉还行。不要打电话给他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