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单,陆老师就挥了挥手让他们下去重做。
午饭时,他将下学年可能有机会去韩国交流的事情告诉了庄盈盈,并且暗示她可以跨过周易龙,直接向外院的罗敏生院长打听确切消息。不过,明年比较文学邀请会可能要花落旁家的事,他一点也没敢跟这个小师妹透露。吃完饭便早早收拾东西离开了办公室。
第四章 代沟
陆江燃刚拐进楼,就意外地看到了一个白色的身影——程汶正在和门厅值班的接待员小姐聊着天。他瞥了两人一眼,本想绕到另一侧上楼,程汶却已经看到了他,老远就挥起了手:“陆老师!下班啦?”
“程汶,你……”他既然不知道对方工作是什么,也就没办法问出“今天怎么没去上班”这样的话。
“我昨晚睡得太晚了,刚刚才起。去拜访了邻居们,已经是这个点儿了。”他扬起了手上装着盒饭的塑料袋,“对了,我点了外卖,一起吃点?”
“谢谢,我吃过了。”陆江燃不经意间看见问询台上也放着一盒大头娃娃巧克力,心道这年轻人果然够讨人喜欢。
程汶笑笑,跟接待员小姐礼貌地道了别,和他并肩往电梯间走去。停下脚步的时候,陆江燃突然侧过头补充了一句:“程汶,你也别跟我客气了,叫我小陆或者江燃就行了。”
“那可不行,你是老师嘛。”程汶笑起来有点孩子气,“虽然你年纪和我差不多……不过说实话,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年轻的大学老师呢。”
“我?”陆江燃失笑,“我比你大得多。我今年三十二了。”
“什么?”程汶挑了挑眉,呲起两只白白的小虎牙,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我……我以为你也是九零后呢!”
“怎么会?我怕是和你有代沟吧”——你今年多大?”
“二十五。”
电梯门打开,两个人侧身互相让了一让,一前一后走进电梯。
“真年轻啊!我二十五岁时候还在读博士呢……果然是岁月不饶人。”
陆江燃清楚地记得,他十八岁进S大文学系本科的时候,学校只有这一个校区。当他本科毕业的时候,大学城校区刚刚建造完工,大批的学生迁到了新校区;再后来,医学院在城西单独辟了一个校区;等他从日本学成回来时,发现学校又在邻市扩建了一个专门负责成人教育的学院。
电梯里弥漫着外卖的香气,他忽然有点恍惚,仿佛这些年的岁月真的就在这纷繁的思绪里如同过眼烟云一般最终归于沉寂与虚空了。
“真是羡慕陆老师这样的学霸。”程汶自嘲似地挠了挠头,“S大可是每个学生都向往的顶级学府啊。可惜我脑子笨,只上了个大专就没机会再往上念了……”
“是吗?”这话一出口,陆江燃倒是有些意外。面前的程汶长了一张正直而聪敏的脸蛋,带着青年人特有的朝气,他潜意识里一直把对方看做学校的研究生。
“那时候特别淘气,也不爱念书,长大了后悔已经来不及啦。因为成绩老是垫底,我读书时候就怕老师——特别是数学老师——听到‘老师’两个字就想脚底抹油,谁想到现在跟陆老师当了邻居呢?对了,陆老师,你是教什么科目的呢?”
“高等数学。”
“啊?!”
“叮——”
电梯在十三楼停住了。
看到程汶一脸尴尬的表情,陆江燃一面迈步走出电梯,一面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嘴角,甩下一句:“骗你的。我是文学系的老师,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方向。”
“啊,刚才可吓死我了陆老师。”程汶如释重负,跟在他后面走出电梯,“我就说,你那么温柔、长得那么好看,怎么可能是教数学的呢?”
作为一个年轻有为的学者,陆江燃这些年来受到各种各样的称赞自然也不会少。同行、媒体、学生反反复复用“睿智”“知性”“儒雅”这些带着高级感和书面色彩的词来夸奖他,他刚开始常常是脸红心跳、受之有愧,可后来听多了也多少有些麻木。
“温柔”和“好看”是两个即使搁在普通词汇当中也显得有些庸俗的词。但在此刻的陆江燃听来,却莫名有一种无比舒适而熨帖的感觉,将他已经持续大半天的烦躁心情一扫而空。
两人道了别,各自掏出钥匙开门,又各自关上了门。
陆江燃这才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是忘了打听程汶是做什么工作的。
程汶回到家,奔进洗手间洗了洗手,就迫不及待地坐在茶几前打开了外卖盒。
酸辣米线的香气扑面而来,竟然把他一个一米八四的大男人感动得有点想哭。他已经饿惨了,从昨天下午一个人忙活着搬家开始,就再没有吃过任何东西。
像程汶这样独身一人在大城市打拼的年轻人,胃病似乎是标准配置。别说平日里饥一顿饱一顿、有一顿没一顿,生活实在艰难的时候甚至一片面包泡着白水都能熬过一天——他当真经历过一段这样的日子。
程汶正幸福地吸溜着酸辣米线,掉落在沙发缝里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