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还是一如既往的凛冽。她裹紧风衣,蹲在狗尾巴草里数星星。唐景人也蹲在她的身边,一副藏匿起来抽烟的高中生模样。
Rubus的告别演唱会在网络上还留存有完整版,杜若只看过个别曲目。两个月后,她会亲临现场把整场演唱会从头看到尾。这一场场的演唱会对于泰斯来说,是非常残忍的Jing神虐待。他笑也是错,哭也是错,于是他整场整场地板着脸,按部就班地唱着。是的,刚开始他是这么打算的,但唱着唱着,就动情了,汗水把全身都浸shi了,喉咙喊破了,弓着身子谢罪。
粉丝们都哭了,杜若也哭了。
她曾经在视频里看见边弹吉他边流着泪的唐景人,两行晶莹的泪,是荧幕上有且仅有的一次。从不轻易流泪的男人呵,却是腾不出手来擦泪。在这次的last live里,杜若终于看到了大屏幕上哭泣的唐景人,面无表情任由泪水流淌,不需要泰斯那般的嘶吼,不需要林约那般的狂喘,像是个跌倒了也不喊疼,流泪了也不承认的溜冰少年。
“去喝一杯吧。”狗尾巴草把脸扫得痒saosao的,杜若站起来伸着腰说。
“好啊好啊!”唐景人飞快地把烟灭了,塞进垃圾桶里。
满目墨黑的盈盈江水,映照着点点星光,堤坝公路呼啸而过漠不关心的车辆,让杜若觉得广阔、安全。她不由得叉起腰,对着江水撕破喉咙地喊道:“再见啦,Rubus!”
虽然她没有练过嗓,喊出来的声音沙哑还破音,但江水还是温柔的将一切照单全收,并将沉静和开怀赠与给她。她笑了起来。
“我们春天再见吧!”唐景人也把手放在嘴边,放声高喊,并大幅度地挥起了手,“春天再见,春天再见!”
第41章 生如夏花般绚烂
第四十一章生如夏花般绚烂
春天如约而至。
杜若反复读着叶君山写给她的信,满满的一页。那是给Enternal Wish做了专访后的第二天,这封写满了秀气的字的信乖巧地躺在她的办公桌上。
十几岁的少年,无论是在镜头前,还是麦克风前,都那样拘谨,小心翼翼。在信里,那个敏感纤细的少年吐露着那个年纪的烦恼,以及不属于那个年纪的烦恼。譬如父亲的不理解和离家出走的决绝,譬如关于性别认知障碍的自卑感,譬如队友间的小矛盾和观众们的评价……
杜若一次次地忆起他澄澈的眼睛,乖戾的表情和柔美的身影,脑海里响起他的旋律,高昂着一往无前的少年感。杜若多么想接近他,倾听他,抚慰他,他叫她姐姐,她也很想要一个弟弟。然而,她翻翻日历,已经是四月的尾巴。
数了数日子,离5月7日只有十多天了。
她不由自主地全身紧绷,脑海里不断地走马灯一般闪现着这九年来的一点一滴,她多么想把那神秘的身影召唤出来,好生问问他,他们究竟是要去哪里。
虽然她去到哪里都是不怕的,因为唐景人不会怕。
见杜若总是心不在焉,心事重重的样子,唐景人说,要不要一起去旅游?
杜若一怔,去旅游这么“正常”而私密的活动,居然从他嘴巴里溜出来,她匪夷所思地看着他越发年轻的脸庞,没有立刻回答。
“怎么?不去?”唐景人被她盯得发毛。
“去去去。”杜若点头如捣蒜。
拉着小小的箱子,到达约定地点,那里停着一辆巴士,上头喷着美式涂鸦,并写着个大大的“HALE”。杜若吓得不敢再向前,从四面八方奔出来一个个或顶着一头“原谅绿”,或顶着一团火的小子们,还有些打扮正常的工作人员们,其中就有戴着爵士帽,帅气异常的水晴。
原来是公司旅游。
唐景人从车窗探出脑袋,痞痞地冲她笑。大伙儿纷纷“噫”起来,说总算见着了庐山真面目。杜若原本想给水晴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这些天都太忙了,姐妹们有好些日子见不上了。谁知道小辈们太热情了,大伙儿簇拥着她上了车,杜若像在风头浪尖一般被推倒了唐景人身边的座位上,车子就启动了。
往哪里开呢?窗外的景色有山有水又有村落,还有水牛呢!旁边的唐景人叠穿着运动风衣——里头的蓝色风衣拉到了下巴上,外头的黄色风衣拉链拉到胸口,穿着两件风衣还到处灌风,也就瘦削如他了。
彼时,1998年4月29日下午两点二十分。
水晴坐在前头和她的女同事正低声讨论着什么,才刚上车,小的们都在闹。唐景人掏出一本漫画,因为在车内,只得边嚼口香糖边低头专心致志地看。杜若凑过去一看,是《超时空要塞》。她把他的墨镜一摘,说,你迟早要瞎。
唐景人不喜欢自己的单眼皮眼睛,不喜欢自己不漂亮的身体线条,不喜欢黑色的头发。所以他化烟熏妆,穿宽松的风衣,染最鲜艳的粉红色头发。但是杜若喜欢,不施粉黛的那双眼睛看着既怯懦又萧杀,是有趣的矛盾体。他的瘦是他努力、克制的体现,他的粉色头发是他的标志。
他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