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里的越州城,自是热闹非凡,即便现在已是午后了,那大街上小巷里,也还是人来人往,有买有卖,大到家具摆设,小到锅碗瓢盆,还有各色应季瓜果鲜蔬,花草树苗,无所不有。
陈维和顾洛,此刻就站在了一个风筝摊前。同他们一起在这里挑选的,除了年轻小姑娘们,便是垂髫孩童了,然而他们也不觉得害羞难为情,反正陈维是脸皮厚惯了的,至于顾洛,他就从来没在乎过面子这一东西。
“这个大雁好,我妹妹喜欢大雁。哎,这个蝴蝶的也不错,还有这个宝葫芦的,看着就很有趣。”陈维嘴里说一个,便叫摊主拿一个。不多一会儿的功夫,摊主就拿了十来个在手里了,看得一旁的小孩子们都羡慕不已。
顾洛终于忍不住开口制止还想要去指一个蝙蝠风筝的陈维:“差不多行了吧,你再这么指下去,这摊子都要给你搬空了。”
“搬空好,搬空好。”摊主老大爷笑眯眯道,他今日可以早些收摊咯。
“你听听。”陈维得意道,还是叫给拿了那个蝙蝠风筝下来。
“顾三哥你不挑一个?”他又问顾洛道。
顾洛摆了摆手。
“那行,大爷,您看这多少钱?”陈维心知顾洛不是那般讲虚礼客气的人,所以只爽快问摊主道。
摊主老大爷喜滋滋地去算钱了。
这边顾洛拣了个金鱼风筝,拿在手里把玩着,笑道:“你买这么多,你妹妹就是有十只手,也放不过来啊。”
“你以为她是真为自己要的啊?”陈维挑眉不屑道,“你等着瞧吧,你看她到时候会不会去放一个起来。”
而那正被陈维拆着台的他妹妹陈陈缓缓,此刻正窝在自己的卧房里,她仰面躺在了床上,脸上覆了块帕子,一动不动,看上去好像是睡着了。
她嫂子余燕婉来的时候,瞧见的就是这样的一副场景。
“睡了?”她悄声问跟着她进来的月芽道。
月芽只摇了摇头,她也不清楚,她的这位小姐到底是睡了,还是醒着。她只知道,小姐回来的时候,一句话也没说,就给自己关进了卧房里。她当然进来问了,小姐身上是不是不舒服。不过她也没得到回答,只被一个摆手就又打发出去了。
“陈缓缓?”余燕婉坐到了床边,轻轻握了握陈缓缓的手,唤道。
她其实是醒着的。
哪里会睡得着呢?她委屈地想。
可眼下她也不想说话,但又不愿叫她嫂子为难,便弯了弯手指,在她嫂子的手心里小猫爪似的挠了挠,好叫她知道,自己是醒着的。
余燕婉不由得轻轻笑出了声。这丫头,她心想,都十七岁了,有的时候还任性得跟个孩子似的。也不知道今日这是怎么了,又这般地耍起了小性子来。
余燕婉比陈缓缓要大上四岁,她嫁入陈家已三年,也算是看着她这个小姑子一年年长大。除去这偶尔耍耍小性子,她觉得,她这个小姑子还是很可人的。又想着缓缓娘走得早,都说长嫂如母,余燕婉自然是更要多疼惜她一些了。
“既没睡着,那就起来。你午饭也没吃,就打发个小丫头来说了声,爹担心得很呢。”余燕婉推了推她。
陈缓缓冲着面上的帕子吹了口气,帕子向上掀起了一角,又重新落了下去。
“爹担心,嫂嫂你就不担心我了?”余燕婉听见她不满道。
余燕婉有些哭笑不得:“说什么傻话呢?”她拍了拍陈缓缓的手,“我要是不担心你,还会亲自来看你?好了,别躺着了,睡多了身上也疼,快起来。”她拽着陈缓缓的胳膊,试图拉她起来。
“嫂嫂……”陈缓缓顺势坐了起来,然后一脑袋就又埋进了她嫂子的肩上。
“怎么了这是?”余燕婉不知道她这到底是在闹个什么别扭,只好抚了她的背,柔声问道,“是不是真的哪里不舒服?我叫人去请大夫来?”
“我心里不舒服。”她闷声道。
“……”余燕婉和月芽对视一眼,挥了挥手,示意她先出去。
待月芽出去了,余燕婉这才扶着陈缓缓坐直了,又掰了她的肩,迫使她不得不看着自己,方问道:“跟嫂子说说,怎么就心里不舒服了?是不是哪个丫头婆子做了什么叫你不高兴的事?你告诉我,我去替你出气。”
说得陈缓缓却笑了,她道:“这家里还有谁敢惹我不高兴啊?”
“也是。”余燕婉自己也笑了,“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又问。
陈缓缓垂了眼,想了想,觉得还是告诉她嫂子比较好,所以她又抬了眼,可怜兮兮道:“我都听见了,爹说要给我找人家。”
余燕婉愣了一下,她显然是没想到,她这小姑子说出的,竟会是这事,一时也不知该怎么接话,只好先安慰道:“你别多想,爹也只是说一说,哪里就有那么快呢。”
“可是嫂嫂,”陈缓缓突然又觉得委屈了,眼里顿时水雾朦胧,“我不想嫁人。”
“傻丫头,女孩子家大了,哪有不嫁人的呢?”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