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头子,但没混出什么气候,而且到现在还欠着申请新身体的五万字报告,这让他不禁喜上眉梢。戈登说他特别像离婚后见不得前妻好的Yin暗鬼,气得泽维尔好长时间不再找他喝茶。
3月中旬,久未联系的李启明写信送来讣告,母亲去世,周五下葬,泽维尔特地推了计划去参加葬礼。同日傍晚,他连黑领带都没来得及换,就匆匆赶往码头,坐上前往美国的游轮亲自处理生意上的事情。
这艘游轮上有个天才钢琴师,在船上出生,从来没上过陆地,没学过一天钢琴,却颇负盛名。晚餐后,泽维尔也慕名在舞会上听了一场,用两曲舞的时间跟一个独自出游的美国贵妇混得很熟了。她很亲昵地管他叫小唐璜,听说泽维尔是四处奔波的生意人,就和他谈起东方快车上的装潢和这艘游轮相比怎样之类云云。
泽维尔烦得很,自觉发挥不好,不过那女人好像挺中意他漫不经心的模样。他不讨厌她,就是搞不懂世上怎么会有人喜欢爵士乐,小号高亢悠长的声调吹得他偏头痛发作。泽维尔花了十几磅,要乐队只留下钢琴独奏,配着红葡萄酒喝到微醺,径直回房间去。
游轮呼吸一般起伏,海浪晃得他昏昏欲睡,却总是睡不安稳。
他躺在床上,回想起早晨参加葬礼的情状。旋进棺材的螺丝钉有几颗、走了多远的路到墓地、田野是什么颜色,他总会注意到这些细节,包括走在身旁的李启明复杂的神色。
神父念诵悼文的时候,李启明小声问泽维尔:“世上会不会有不存在的人?”泽维尔告诉他这不可能。当然了,造假的身份多的是,但背后总得有个活人,否则捏造身份意义何在?
“她本不该死的。”李启明说。
泽维尔说,世事无常。他又想这样会不会太过冷漠了,所以连忙补了一句节哀。
“我的意思是,一个原本没有肠胃病的人会忽然害上肠胃病病逝吗?”
泽维尔惊诧地看了李启明一眼,他不会不知道这话在暗指什么。他正要进一步询问,李启明却摇摇头,不接话了。他的神情平静得近乎冷酷,可是泽维尔分明看见他连眼角的细纹里都染上shi痕。
到底出了什么事?泽维尔很难控制自己不去琢磨。凌晨一点半左右,游轮上彻底安静下来,海浪声也被舷窗阻隔在外。
他点上灯,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从床头柜抽屉里找到一本王尔德写给他情人的长信集子,前后有装订的硬封壳,遮住了书名,不知道是谁落下的?这签,翻开就能看见其中一段被专门做了标记:
“这世上最终的秘密是人自己。即使称出太阳的轻重,量出奔月的路途,绘出漫天的星图,也还剩下人本身。谁能算出自己灵魂的轨道呢?”
谁能算出自己灵魂的轨道呢。泽维尔喝了杯茶,又躺回床上,思绪被这话占满了。他又开始想到那个魅魔,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
不知道现在泽维尔在干啥?
以撒躺在一叠报纸上,也想到他。
之前好不容易记住的脸又快忘记了。他更能记住面部之外的那些东西,泽维尔的雪佛兰车,泽维尔的房子。
他记得每一件家具的位置,盘子上那些花纹,桌上成对的彩色陶瓷小马,有一匹被他打碎了,但泽维尔没要他赔钱。
书房嵌有两面飘窗,他经常在窗台上晒太阳,有时候泽维尔会读书给他听。这天使好像很喜欢看书,满满一面墙上大多是英文书,但也有些是法文。法国人的文字很怪,字母O头上戴一顶帽子;读r的时候像在漱口,莫扎嗬特、萨列嗬里。这两人是谁啊,画画的?
泽维尔能讲点法语,不过他有把任何语言说得像lun敦英语的本事,真是个肯辛顿的小老爷,连家乡土话都说不好了。
唉……泽维尔和以撒相隔那么远,两人却几乎同时叹了口气。
以撒抬起手,把月亮捏在指间:你这东西为什么哭丧着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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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运向来很慢,一路上泽维尔去医务室拿了数十次的晕船药。某天早上听水手说当日就能靠岸,于是他一整天都在期待下船。
挨到近岸已是傍晚,海上天气不佳,只能隐隐看见对岸高楼的轮廓。越来越多人拥到甲板上,用不同的口音谈论一战后的美国,还有些二三等舱的人只是扑在栏杆上,久久凝望着灯塔的亮光。
泽维尔也到外面来,眯起眼睛,顺着他们指的方向看去。稀薄的白雾在海面浮动,禽鸟掠过高楼,每一扇窗户背后都有千篇一律的故事,尖叫、喧闹、高声大笑;彩带缠绕在头发上,错乱的舞步永不停息。
多奢靡的景象,真是荒唐。泽维尔回想起自己攀附权贵的日子,从满嘴口音的乡巴佬到花花公子,好像也就是一瞬间的事。
第一次在街上不慎撞倒一位阔太太只是偶然,紧接着他鬼使神差地捉住她的手腕,两人视线相撞——泽维尔的眼睛那么蓝,她竟一时没有挣开。
后来,有些太太趁四下无人献上香吻,有些竟放胆和他私奔;年长的夫人供他读书,教他结识上流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