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但是大道本无高下,如天之高,如水之下,无处不在。
在一日一日地经历着凡人的生老病死,悲欢离合,沈中玉感觉道心越发晶莹,许多本来的所执所念渐渐淡化,更多的念头起伏,沉浮在心湖之中。沈中玉内视之际,俯看心湖之中起伏的念头,其中最大的一个执念竟然就是飞升。
上辈子,他执着了三千年,无缘飞升;这辈子,他孜孜以求这么多年,还是飞升。这一执念深深地印刻在他的心中,个中滋味酸甜苦辣,一想起来竟也欲辨已忘言。
他叹了口气,看着心湖之中起伏的念头,静静地笑了,我求飞升,但我求的更是大道,无论飞升与否,神通与否,我所求的只是大道,再无其他。
而在沈中玉悟道之时,张致和正一边看着句芒给的地图和资料,一边苦苦寻觅相柳的神庙。因为相柳乃是邪神,所以其神庙都只能在偏僻近水之处,通常是海边的小渔村。张致和寻路寻得好几次迷失了方向,索性就靠着海边走,一条一条村落搜过去。
终于在第三条渔村的时候,搜到了,他一进村就看到村中央的神庙,本来该是村中宗祠的位置现在却被装饰成邪神的庙宇,屋脊上装饰着游蛇的雕塑,上翘的飞檐上则是张着长长的嘴,里面满是尖牙的鳄鱼,就连门框上都抹着鲜红的血ye。
张致和兴奋地舔了舔嘴唇,握紧了手中的剑,想要直接就一剑劈落,但还是稳住了,就像是常人一般,一边和四周的村民打探此地神灵的神通,一边慢慢过去。
这些村民看似对相柳无比虔诚,但是在虔信背后却是深深的恐惧。相柳神祝来此传法的时候,首先就是拆掉了村民的宗祠,在原地立相柳之位,并恐吓道:“相柳大能,有敢背信者,必遭洪水之袭。”他话音刚落,腥臭的毒水就淹没了第一个出来反对的人,并将其溶化其中。
这次传法,相柳神祝杀鸡儆猴,从此村民对于相柳不敢不敬,十分虔诚。
随着民智渐开,神灵传法除了恐吓之外,更多的是怀柔手段。例如句芒这样的善神,虽有雷霆手段,如果有人敢在她的神庙中毁坏珍贵的树木的话,句芒会亲自出手了结该人,但是更多的是以春神复苏万物而著名。
张致和打听到这些,虽则愤怒,但是历练多了,还是有了几分城府,不动声色地思量着,句芒曾说香火有毒,内中的意志甚至会腐蚀神灵的意志,所以大部分的神灵都是会将香火寄存在神印之上,经过秘法慢慢纯化之后才会将之融入体内。而恐惧之意志却是最难纯化的。相柳这般饮鸩止渴,难道是想要找死吗?
他细细一想,决定还是想法子抓住相柳的其中一个化身来问个清楚,抬头看着眼前神秘而狰狞的神庙就打定了主意。
他像是香客一般,悄然地推开了神庙的大门,跨入其中。庙门一下子就闭上了,门后是一处厅堂,厅堂四周是幽幽的烛火,泛着如同鬼火一样的青光,投在地上显得可怖至极。
张致和冷哼一声,幽光一散,露出暗沉的厅堂,阳光从墙上的小窗上投落,在地上划出了一个个格子,四周的蜡烛根本不曾亮光。张致抬起头看着神台上狰狞可怖的神像,相柳九首,此刻在神台上就是一个用木雕成的长着九个脑袋的大蛇,这九个脑袋或起或伏,或是露出獠牙,或是正咬着猎物,姿态不一,但都无比可怕。
他皱着眉,有些儿明白相柳为何要这样做了,相柳看来不甘心于只作为古神,他还想做一个人道香火神,主恐惧的人道神。这世上没有人喜欢恐惧,但是不得不说,人却多有畏惧之心,所以相柳若真的成了主恐惧的神灵,该是不会陨落的。
面对对手可能的喜况,张致和却反而露出了笑意,因为相柳成为主恐惧的神灵的话,日后虽不至于陨落,但想再进一步就难了。这个邪神害怕了,张致和很自然地得出了这一个结论,他在怕死。
面对一个怕死的敌人,张致和再无畏惧,直接出剑,一剑就劈落在相柳的神像之上。
木雕的神像一下子就活了过来,九个蛇头一下子争先恐后的地张开大嘴,发出了乌暗的光芒,这是能够污秽法器、元神乃至灵魂的剧毒,一旦沾染,身体就会感觉到火烧一般的疼痛,就算轮回转世都无法摆脱,直到灵魂焚尽。
但是在下一刻,整个天气一下子就暴冷而下,本来窗外已经是春暖花开,但此时却像是时光倒流,再入寒冬一般,地上转眼就蒙上了一层白霜。
乌暗的光芒就在半空中一下子就停滞下来,白色的冰霜转眼就爬满了黑光,随后就抖动着掉落为颗颗冰屑,冰屑如刀锋一般在狂风中回荡,想要将庞大的神像割裂成碎片。
但相柳好歹也是上古大神,虽则只是个神像,又岂会束手就擒。九张大嘴一张,齐齐一吸,狂风冰屑一下子就被它吸入其中。尖牙一合,冰屑就像是硬脆的糖果一般被嚼碎了。
张致和感受了一下被它吞入腹中的剑意何在,发现如同泥牛入海一般无处可寻,却不至于心生畏惧,而是剑意争流叠叠而起,以势压人,如同瀑布高悬于空中,一泻千里,汪洋恣意的剑意完全倾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