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娃娃不是那么好弄的,楚政知道小娃娃跟别的东西不一样,那不是他努力干活就能做出来的东西。
他陷入了深沉的思考之中,傍晚时分,务农归来的农妇上门接闺女回家,他欲言又止的憋红了一张脸,吭吭哧哧的说不出话,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人家抱着孩子回家。
作为看护孩子的酬劳,农妇给他们硬塞了一罐子新鲜羊nai,那陶罐不小,里头装得羊nai能灌满两个羊皮袋子,抵得上小娃娃一天的口粮。
晚饭因而变得丰富多彩,可楚政却难得没有胃口,正巧他们下午看孩子忘了捡柴回来,眼下家里柴火不够煮不了饭,他思前想后心里一横,不等柳沅开口就打着弄柴火的名义主动跑出了门。
楚政就是奔着那户人家去的,尽职尽责的小土狗一听见他的脚步声就开始汪汪直叫,他一路横冲直撞,闷着头往院里跑,黑黢黢的小土狗立马加大了音量,挣得脖上链子铛铛直响。
“那个!我,我——我有事要问!”
傍晚饭点,家家户户都在忙活吃食,老实巴交的一家人刚好都在院里,男人劈柴,女人洗菜,坐在小背篓里的娃娃笑眯眯的冲着他伸出小手一个劲的挥,显然是还记得他。
“你们是怎么……怎么……就是那个……”
第一嗓子吼出去了,但第二嗓子跟不上。
楚政猛地收声,盯着娃娃纯良的眼神呆若木鸡,攥着拳头僵在了原地。
他张不开口,夫妻俩就更不敢搭腔,他们看看楚政又看看彼此,两个人都是一头雾水。
“你,你要问啥啊?是小柳大夫让你来的吗?”
男人暗暗握紧了手里的柴刀,有些警惕的挡在了妻女之前。
楚政来路不明,身份成谜,当年半死不活的被柳沅带回来,一看就是上过战场的行伍人,尽管他现在浑噩痴傻,从未伤人,但村里人还是忌惮他几分,
楚政能看出来自己是不受欢迎的,耳边小狗的叫声愈发聒噪,孩子也似乎被父母传染了紧张的情绪,有些要哭的意思,此情此景不容犹豫,他眼一闭脚一跺,终于咬紧牙关,鼓足气势,小声嘀咕出了自己的问题。
“.…..就是,就是……她怎么来的!!”
话音落地,万籁俱寂。
“啊?”
“啥?”
“汪?”
准备呲牙咬人的小土狗和主人们一起歪过了脑袋,它合上尖锐的利齿,垂下立起的耳朵,一条长尾甩去身后扫了扫后腿上的尘土。
“.…..她很好,我就想问问,孩子……怎么能有……”
楚政一辈子都没有这么丢人过,直到很久以后他也记得这个场景的每一个细节。
他窘迫不安的搓着袖口,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他好像明白了自己问了个不恰当的问题,令人难堪的沉默臊得他脸红到脖子根。
但就在他打算落荒而逃的时候,男主人终于松开了手里的柴刀,憨厚老实的庄稼人在某些方面异常直爽,他一边示意满脸迷茫的妻子不必紧张,一边神色认真的拍上了楚政的肩膀,特别好心的跟这个傻大个普及男人之间的小秘密。
“俺还以为什么事呢,这事好办。你让小柳大夫娶个姑娘,或者你娶个姑娘,孩子就有了。”
楚政空前的低落。
他低落到连香甜可口的热羊nai都不想喝了。
他吃过晚饭就闷呼呼的蜷去了床上,洗净晒好的床褥松松软软的,柳沅忙着用剩下的羊nai做糕点,一时没空照顾他,外头夜色浓重,圆月高悬,他一动不动的窝在床里,心里压着天大的事情。
借机蹿上柳沅肩头的小松鼠终于得到了占山为王的机会,它舒舒服服的抓着柳沅鬓发蹲坐下来,竖在身后的大尾巴一甩一甩的,时不时还能蹭上柳沅的面颊。
楚政皱了皱鼻子,心里酸涩得厉害,nai香浓郁的糕点也救不了他,蒸锅的热气四下溢开,他在白花花的热气里沁红了眼眶,紧紧攥住了十指。
等糕点出锅,柳沅似乎才想起来家里还有个人,他掀开被角想叫楚政起来尝尝热乎乎的软糕,结果楚政死死趴在床里不肯动弹,小松鼠趁机一跃而上,眼见着就要来一出虎口夺食。
“——吱!!!!”
纤细漂亮的手指看着羸弱不堪,但却总能在吃这件事情上掌握上风。
小松鼠再次败下阵来,柳沅揪出了它的后颈将它放去了地上,它委委屈屈的抱着尾巴,吱吱嘤嘤的挪回自己窝里,黑溜溜的小眼睛里满是水光。
“楚政?你怎么了?”
所谓区别对待大抵如此,柳沅眉目温和,他这几日过得舒心,连带着气色好了不少,屋里烛光昏黄,他倾下身去捏了捏楚政的后颈,莹白如玉的指尖上还沾着零星糖粉。
“我们以后……沅沅,我们不要孩子行不行?”
柳沅问话,楚政不敢不答,他从被窝里爬起来,撅着嘴巴端端正正的坐好,被枕头硌出来的红印还烙在脸上,没有伤疤那么狰狞扭曲,看着还有些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