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一种直觉,这是就是对他说的。
“人活一口气,鬼争一炷香,你……气数将尽,好自为之。”
沈亦棠确实是对娄嚣说的,在看到娄嚣的第一眼,他便有些奇怪,娄嚣整个人都笼罩在一股黑气中,五官都有些朦胧的看不清,这本该是暮年将死之人才会有的状态,就像燃尽的最后一小截儿蜡烛,照亮自己都显得费劲,随时都有可能熄灭。
沈亦棠不准备多管闲事,对于娄嚣,提醒一句已经算是仁至义尽。
沈亦棠从课堂里掏出shi纸巾,擦去夙任桌子上那个碍眼的鞋印,没了上课的心情,在三班同学的注目礼中和英语老师擦肩而过走出了教室,
反正下一节课是英语课随堂测验,歪歪扭扭的外国字母在他眼里根本和小蝌蚪没有区别,像看天书一样,比起英语课,他更愿意去看鬼画符。
娄嚣默默捡起散落在四处的书本,还细心擦去上面的灰尘,摆放回原处,低着头出了三班的教室。
沈亦棠莫名觉得烦躁,烦他自己,也烦夙任,自从见到夙任之后,他就不受控制的脱离了原来的轨迹。
沈亦棠不知不觉来到了初次和夙任相遇的小树林,临近黄昏,阳气渐弱,Yin气复苏,而且小树林又是坐落在Yin气最为浓郁的西南角,因此日头还有一大截,小树林里就已经Yin气森森,细针一样寒气混杂着Yin气,直往人家骨头里钻,所以一到了晚上,没有人愿意往这边走。
距离放学还有三节晚自习,沈亦棠闲来无事,不想回去上课,又不想被神出鬼没的教导主任抓包儿,这个清冷无人的小树林反倒是一个好去处,一抬脚便走了进去。
沈亦棠一手枕在脑后,随意的躺在树冠上,天边云卷云舒,耳边树叶簌簌作响,带着寒气的夜风吹起他略微长长了一些的头发,手里依旧把玩着那张紫色的云雷符,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月亮十五不圆十六圆,皎洁的白玉盘挂在天边,薄薄的云层轻纱一样环在在圆月周围,静谧而美好。
夙任说今天是八月十六,那昨天不是中秋节?沈亦棠后知后觉想起原来昨天是家人团聚的日子,不过随便吧,师傅一直把这些节日看的淡淡的,或许除了摆在厅里的那上百具棺椁,在师傅眼里没有什么是重要的。
沈亦棠从来没有庆祝过任何节日,包括春节也是一样,他仿佛一直游离在大众之外,站在橱窗外冷静的看着形形色色的人,奇奇怪怪的物,从未越界。
可偏偏夙任出现了,一点点将他拉近活生生的现实中……
沈亦棠咂咂嘴,突然之间很想喝酒,然后趁着酒劲儿把这张云雷符甩在他身上。
“噗呲。”沈亦棠被自己幼稚的想法逗笑了,却陡然看到对面教学楼上一道身影倏然而逝,从三十三层的楼顶一跃而下。
沈亦棠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风驰电掣奔了过去,口袋里的‘咫尺’澎湃出妖异的血红色光芒,燃烧起来一般,沈亦棠倏而出现在坠楼的人身边的时候,她已经掉落到七楼,速度极其惊人。
虽然沈亦棠右手捏着一张不动冥王符篆,在接触到坠楼人的身体的瞬间,右臂上的衣衫寸寸炸裂,同样被带着飞速向下坠去,尽管沈亦棠用尽全部力气,仍然不能减轻这种纯物理的力道。
第28章
赤红色光芒再次乍现,阿瑶风姿卓约出现在夜空中,无数白绫涌出,两个人包裹成蚕茧一样,素手一扬,沈亦棠和怀里的温宁便直直落在天台上,对,你没听错,阿瑶硬生生从二楼将两人扔到了顶楼。
在接触到冷硬水泥地面的瞬间,白绫冰雪消融一样瞬间瓦解,阿瑶亦随之闪身重新回到纸人之中。
果然,女人都是记仇怪。
“是你?”
温宁记得那个恐怖的夜晚,就是沈亦棠和一位美若天仙的女人收服了雪心母女。
“你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
温宁瘫坐在地面上,好像感受不到刺骨的凉意,冰凉的泪水顺着双颊颗颗滑落,本来小家碧玉的圆脸短短几日瘦成了锥型,Jing神状态看起来很不好,深陷的眼窝充斥着满满的绝望。
“你不该救我的,我这种狼心狗肺的人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
温宁埋首膝前,瘦弱的肩膀不时颤动,她一闭上眼,眼前全都是大美的音容笑貌,愧疚似海,瘦小的她顶不住这样的波涛汹涌,只想用死亡来救赎自己。
“你只不过是想要逃避而已,逃避自己犯下的错误,把痛苦留给活着的人而已。”
先前抓住温宁的时候,沈亦棠右臂用力过猛,有些拉伤,一动便疼的厉害,尤其是手腕处,火辣辣的疼。
“……我没有,我只是想要赎罪……”
温宁鼻涕眼泪糊了满脸,红肿着眼眶看向沈亦棠。
“赎罪?”沈亦棠气笑了,“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同伴的死,仅仅是因为你那可怜到卑微的自尊心,如今你所谓的赎罪,只不过是想要逃避良心的谴责而已,因为你知道活着要比死难太多太多,尤其是你还背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