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谈少宗动心,也从来没摘掉过他给谈少宗打上的负面标签。知道谈少宗有种种不好,他还是喜欢他,这让他更自得——他在爱情这门功课上也在挑战难题,在爱不适合的、不够好的人。
祁抑扬想过他应该学着去接纳谈少宗身上他不喜欢的部分,他对待感情轻浮随便,祁抑扬说服自己也没关系,不用计较缺斤少两,但从来没想过他对谈少宗的认识可能是错的。甚至不久前的晚上,谈少宗说,我并不是那么容易喜欢上一个人。
氛围温馨从容,但祁抑扬心里是不信这句话的。秋游的大巴车上少女们跟谈少宗的高分贝对话,和一个又一个千金小姐的牵扯,同模特们层出不迭的暧昧传闻,这是这么多年来祁抑扬对谈少宗的认知。他当时没有反驳,仅是因为他劝自己要换个方式喜欢谈少宗,要更包容。
如今他跳出自己的成见,原来真相是谈少宗的不好都是他的主观臆断,而他的爱只是他的自我满足。
祁抑扬回到车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开始下雨。自屠苏的电话之后他一直在经历各种陌生的情绪,刚刚跟阿姨道别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嗓子也有点儿哑。哭这种事情不适合他,他想谈少宗大概也不想要他们这种廉价的迟来的悔悟与同情。祁抑扬觉得非常累,心里是前所未有的茫然。
他现在应该去找谈少宗了,但他比在来谈家之前还缺少去见他的勇气。下雨的缘故路上比来时要拥堵很多,他机械地盯住前方路况。手机屏幕一直亮着,谈少宗的号码显示在拨号界面上,他应该要拨通电话问谈少宗现在在哪儿,告诉他他需要去找他一趟。但谈少宗一定会问他有什么事,他不知道如何回答,他想跟他说的事情在电话里显然讲不清楚。
车载电台似乎调到了某个新闻频道,报道纳斯达克开盘股指变动、拐卖团伙二十年后终于落网、天气预报今晚持续降雨。祁抑扬听得心烦,低头想切换频道,这时候有比电台更响的声音传来:
“砰——!”
谈少宗今天已经跟律师和税务顾问开了接近八小时的会。
来工作室乱砸一通显然并没有令康桥满意。谈少宗给员工放了一周假,请了家政先来帮忙处理满室狼藉。破损的家具和装饰品被清理干净后,工作室显得前所未有的空荡。
好在眼前最紧迫的工作没受影响。存储着温宜霄照片的移动硬盘和工作用的笔记本电脑因为被谈少宗放在了楼下而躲过一劫。工作室的网线也未能从人祸中幸免,谈少宗干脆就离线认真处理图片,熬了几乎一夜,开着手机热点分两批把图片发给品牌方和温宜霄的经纪公司。
他跟品牌方合作多次,负责对接的人跟他也熟悉。他了解对方的工作习惯,只要在工作时间收到文件后必定会及时回复,以避免因为漏发或传输问题造成不必要的争议。这一次例外,第一批图片发送成功,半小时过去了他也没收到任何回复。
没能等来该等的回复,却等来了本来应该放假在家的金洁。金洁的眼睛肿肿的,看起来像是刚刚哭过。谈少宗以为她是见到工作室变了模样而难过,笑着开导她:“哭什么哭,不花钱就把装修改造成现在流行的极简风,咱们不亏。”
金洁没搭茬,面色凝重地把手机递到谈少宗面前。
邮箱界面,登陆的是谈少宗工作室对外的官方账号,一连十几封新邮件,谈少宗点开一封模特经纪公司来信,正文写经过内部讨论后他们决定暂时取消之前已经安排好的拍摄。
谈少宗很快明白了,问金洁:“十几封都是要取消拍摄?”
“全都是。”金洁回答。
谈少宗突然松了一口气,康桥持续朝他发难至少说明屠苏还没被他抓回国。他又有一点佩服屠苏,由他自己来亲眼见证过康桥的势力和手段,才更了悟屠苏之前过着怎样的生活而下决心离开又是件多考验胆量的事。
谈少宗视线转回自己的电脑屏幕,吩咐金洁:“快给我蹭蹭你手机流量,这文件太大了,发一批过去就用光我的套餐。”
金洁愤怒于他这种无动于衷:“这时候了你还给他们处理图片!”
谈少宗站起来,拍拍她的肩,看着她讲:“模特是好模特,景也是好景,何必跟漂亮的东西过不去。”
接下来的三天之内,谈少宗还等来了消防部门对工作室进行例行检查并列了几页整改意见,消防之后是税务,提出要对工作室过去三年的纳税情况进行核查。
于是今天召集齐律师和税务顾问坐下来商量对策。对于被调查一事,税务顾问比谈少宗还激动,觉得自己的专业性受到质疑,他协助谈少宗工作室进行的税务筹划完全在法律框架内,如果不是工作室营业额不算大无法成为本区纳税标兵,光轮缴税的规范性他们几乎值得获颁锦旗。
律师开口,还是建议大家坐下来慢慢理一下到底有没有能被人抓漏洞的地方。眼前局势摆明了是谈少宗得罪了人,再清白也很难抵挡住硬要挑刺。
谈少宗不喜欢开会,但眼前的局面又不能撂挑子不管。会从下午开到晚上,他在记事本上画了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