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使了脾性,再惹了那皇帝老子生了气,要是连累了赵大哥和锦娘该如何是好?
正是拧眉深思,忽听得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小声道:“宝林,请跟奴婢走。”
潘小桃这才看见,离自己三步远的地方,一个粉色宫装的女子,正微垂着头,模样甚是恭敬。
潘小桃猜着,这女子大约便是方才那姑姑口中的映月了,于是应了声,随后便跟着她进了那明月阁的偏殿。
内室铺陈虽说泛着旧意,但瞧在潘小桃眼里,却是Jing致华美异常,她长得这么大,那时候去了赵府,便觉那府中奢华非常,如今来了这宫殿,却才晓得,素日里听那有学问的人,口中说的,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是为何意。
只是这些都不重要,便是屋中陈设贵重,那潘小桃也不过是惊讶了一阵,便抛掷了脑后。坐在凳子上,只皱着眉,心中极是忐忑。
此时此刻,她是那般思念锦娘,还有……潘小桃忍不住闭起了眼。赵大哥,你和锦娘如今可还好?
起先,那潘小桃还只怕那皇帝来寻她的晦气,却是住了半月,也不见那皇帝的踪影,这才勉强放下了半颗心来。
这日夜里,潘小桃打发了那映月出去,自己孤身坐在偌大的宫殿里,拈着针线,给锦娘绣荷包。
因着潘小桃交代过,入了夜闭了门,便不得进殿来打扰她,是以殿中静悄悄的,不知不觉,便过了子时,揉了揉酸痛的脖子,潘小桃起身略略收拾了床铺,便熄灯歇下了。
躺在被褥里,正合眼要睡,忽听得那窗格处“哒哒”轻响,似有人在轻轻击叩。
潘小桃立时生出了警惕,揭开被子,从枕下摸出了一把刀刃,便盯着那窗格,慢慢往前走了几步。
这刀刃本是给那皇帝老子准备的,却不成想,今个儿竟是提前用上了。只是,这大半夜的,她在这宫里又不认识半个人,又会是哪个夜半三更的,不睡觉,跑来敲她的窗子?
“谁?”潘小桃压低了嗓子。
“姐姐,是我。”
虽是隔了这么久不曾见面,可一听这声音,潘小桃就知道,隔了一扇窗子的外头,正是造成她如今困窘境地的那个同父异母的兄弟。
潘小桃在宫里也呆了许久,虽是初起时候还是满肚子怨恨,可过了那气头儿,倒也想通了。只怕如今这等境状,必定不是那潘晓所希望看到的。
潘小桃上前开了窗子,那潘晓一袭黑衣,见得潘小桃的面容,晶烁明亮的眼睛里水光登时一亮,许是见着潘小桃面色沉凝,笑意也渐渐缓了,顿了片刻,轻声道:“姐姐,先叫我进去吧,立在这处,怕叫人看见了生出事端来。”
潘小桃略略咬住了唇瓣,微微垂头,往后站了几步。潘晓扶住窗栏,一个翻身跳进了屋子来。
潘小桃转过身就往里头走,那潘晓忙闭了窗子,也跟着走了过去。
拿起青花儿瓷壶倒了杯水,潘小桃把那瓷杯放在潘晓的手边儿,睨了他一眼,冷冷道:“你来做甚?这宫里门禁森严,要是叫人瞧见了你夜半三更闯进内室,还有我好果子吃吗?你这是嫌给我惹的麻烦事儿还不够多吗?”
潘晓立时就站了起来,面露愧疚,哀哀说道:“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
方才倒是不曾注意,一别数年,这潘晓倒是又长了许多,立在潘小桃跟前儿,哪怕是缩肩弓背的模样,也好似一座山,又高又耸的。
潘小桃瞥了他一眼,却是又发现,那潘晓原是俊俏无比的面容上,竟是多了一道rou疤,就那样横在脸面上,甚是骇人。
“你脸怎的了?”潘小桃脱口问道。
潘晓心中一暖,自来便是知晓的,这个姐姐极是厌恶于他,今日前来,不过是好容易寻了机会,想要亲口给姐姐赔礼,再告诉她,不必担心,他已经想好了对策,过不了多时,这宫闱,便困不住她了。待她出了宫去,仍旧可以和赵大哥双宿双飞,连同锦娘一起,去过安生日子。
如今听得这声询问,虽是语气淡淡,却仍旧叫潘晓感激涕零,忙回道:“不妨事,就是战场上没留神,叫人割了一下。”
那潘小桃本是想要说上一句,哪个问你碍不碍事,但瞧见那潘晓两眼晶晶亮,心里一怔,那话就说不出口了。这小子,原也是个可怜人。于是顿了顿,稍缓了语气道:“你今夜寻我作甚?”
潘晓忙道:“就是来和姐姐说上一句,不必担忧,我已想好了如何叫姐姐脱困的法子。”
潘小桃正要问上一句,是个什么法子,忽听得外头的大门被狠狠敲响,心里一奇,脱口说道:“这么半夜三更的,哪个来敲门?”
潘晓却是慢慢眯起了眼睛,脸上的笑也渐渐淡了,目光冷冷瞧着那门扇,唇角翘出一抹讥笑来。
潘小桃正好转过头要说话,见得他这幅模样,倒是吓了一跳。这表情却是她从不曾见过的,这孩子的眼神,太过冰冷锐利,瞧得她心里猛地一颤,竟是生出了一丝惧意来。
然而潘晓很快便敛了那冰冷的讥笑,冲着潘小桃微微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