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孩子向來聰穎,想必秦汸元早已打聽過夜爺,也知道他的真實身分了。
「萬鋒,這件事先別在阿墘提起。」
程殷的命令讓萬鋒一時摸不著頭緒,為什麼這麼重要的事不要向宋墘報備呢?
不過對方是教授自己多年航海術的程殷,萬鋒也就不願再多想,低頭應下。
讓他退下後,程殷獨自一人站在外廳,耳邊似乎還能聽到內室那人的打呼聲。
眸內閃過一道異光,他握著黑帖的手稍稍一用力,帖子頓時碎成齋粉。
秦汸元是在他們眼皮下長大的,有多少玲瓏心思他和宋墘再清楚不過。這件事若不是有人刻意安排,便是這孩子已經不願待在滂瑯了。
依那孩子的性子,程殷暗忖……前者的機率或許大些。
* * * * *
梓嬅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樸素的單人床上。
和宮裡那舖了厚厚棉被的大床不同,這張硬床讓她腰痠得很,光是起身就讓她不適得皺起眉頭。不過胸口的痛楚經過休息後已經褪去,她眨著眼打量四周的擺設。
除了基本的家具,這裡乾淨得就像沒人住過,就連蓋在她身上的被子也是挺的,似乎許久未有人使用。
掀開被子那剎冷空氣向她襲捲而來,令人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她才剛穿好鞋,門發出咿呀一聲被人打開了。
「咦,姑娘妳醒啦?」
眸光銳利地望向走進門的一名中年婦女,梓嬅不答,是輕輕點了頭。
先是被她那敵視的目光嚇了一跳,不過趙嬸也是見過世面的女人,她手裡端著湯碗,放到桌上對梓嬅道:「把這薑湯喝了,暖暖身子吧!」
「這裡是哪裡?妳又是誰?」看也不看那碗蒸著氣的熱湯,梓嬅寒聲問道。
感覺眼前這女孩嚴肅的表情帶著幾分難喻的威嚴,趙嬸怔愣了下才說:「這兒是滂瑯的聚所,我是這負責洗衣、燒水的婆子,姑娘喊我趙嬸便好。」
觀察她臉上的表情,梓嬅看不出對方有說謊的跡象後臉上緊繃的神情才稍稍緩下。
「不好意思,我說話太直接了。」印象中她還沒到城門口就昏倒了,看桌上的那碗薑湯,抿了抿唇,意識到她方才的態度對朝自己伸出援手的人十分失禮,不禁有些尷尬,「是妳……帶我到這的?」
「不是、不是,是二少帶妳回來的!」趙嬸笑著答道,梓嬅本就長得美,乖順的模樣更是討人喜歡,讓趙嬸忍不住上前來親切地握住她的手。「瞧妳身材如此瘦弱,還穿這麼少在街上走,若不是二少發現妳倒在半路,豈不是要凍死了?」
宮內的奴僕從來沒人敢這麼大膽直接抓她的手,梓嬅感覺一股暖意從趙嬸的掌心傳入自己冰涼的指尖,有股怪異的暖流在心尖淌過。
不過她可沒漏聽趙嬸口中的訊息,「妳說的『二少』是?」
這稱號她怎麼聽怎麼熟悉,心底莫名地有種不祥的預感。
「二少他呀--」
「趙嬸,原來妳在這啊!」
由外傳入廂內的嗓音,梓嬅抬眸便對上走進門的男子,澄淨的雙瞳驀地瞪大。
是他!?
見梓嬅已經醒過來,秦汸元看她臉上驚愕的神情,有些不悅地瞇起眼。
「二少已經找完宋先生了嗎?」趙嬸放開梓嬅的手,轉身迎上去。
秦汸元點了點頭,「宋大哥還沒醒,待會兒我再去找萬鋒說這件事。」
話說到後面他目光投向坐在床邊的梓嬅,那眼神七分探究、三分審視,讓梓嬅下意識別開頭。
察覺到這兩人之間的微妙,趙嬸笑呵呵地拍拍秦汸元的肩,豪爽道:「我去和少主說姑娘的事便好,你們就在這好好聊聊!薑湯在桌上,姑娘要趁熱喝啊!」
語畢還用手肘撞了下秦汸元,示意他可以親手餵人家女孩子喝湯,隨後邁著小步離開廂房,臨去前不忘帶上門。
秦汸元無奈地歎口氣,回過神就對上梓嬅戒備的利眸。
「做啥用那眼神瞅我?」他撇撇嘴,上下打量她那瘦弱的嬌軀,冷哼道:「放心,我對妳這種骨瘦如柴、一捏就碎的竹竿可提不起興趣。」
「為什麼要救我?」什麼人她都不意外,就算睜眼醒來發現自己又回到那華美的牢籠,她也不驚訝。
但,為什麼是他?
這問題讓秦汸元五官一僵,他離開酒樓尾隨她不過是好奇她的身分,不過看到她昏倒在雪地上,他的身體竟比他的腦子先一步行動,甚至把她帶回滂瑯。
想到待會要面對萬鋒那陰沉的黑臉,他就犯頭疼。
得不到他的回應,梓嬅不解地問:「還是你要我賠你一塊玉珮?」
哪壺不開提哪壺!
說到玉珮秦汸元就來氣,他指著梓嬅的鼻子罵道:「妳最好賠得起,那是妳跳一百支舞都賠不來的!」
沒想到他會突然發怒,梓樺被他罵得一怔,回過神來也瞪回去。像